走出住院部大楼,早晨的阳光有点晃眼。我把手搭在额头上挡了挡,低头看见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银白色钢笔。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连呼吸都觉得费劲。
医院门口有卖早点的小摊,油条在油锅里滋滋响,混着豆浆的香味飘过来。平时早就馋得不行,可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胃里空空的,却堵得慌。刚才林墨白脖颈间那抹蓝光又浮现在眼前,和我手心的弹珠印记一模一样。
"同学,要份豆浆吗?"摊主阿姨热情地招呼。
我摇摇头,往公交站走。书包里的弹珠硌得后背疼,那217颗玻璃弹珠是上周林墨白塞给我的,说是什么"时空钥匙"。当时觉得他胡扯,现在越想越不对劲——那些黑衣人为什么紧追着我们不放?学校天台的壁画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这支钢笔里的储存卡...
公交车摇晃着开进市区,路过小商品市场时,我突然站起来往车门挤。"师傅,麻烦停一下!"
跳下车冲进文具店,老板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要个读卡器,最便宜的那种。"
老板揉揉眼睛,从抽屉里摸出个蓝色塑料盒子:"二十。"
我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找出皱巴巴的十八块五。"差一块五,明天补给你行不?"
老板撇撇嘴,拿起读卡器在我面前晃晃:"要么扫码,要么掏钱。"
口袋里的钢笔突然硌了我一下。我犹豫了两秒,把钢笔放在柜台上:"这个押你这儿,明天拿钱赎。"
老板拿起钢笔对着光看了看,笔杆上的星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行吧,记得早点来。"
攥着读卡器跑出文具店时,上课铃已经响过十分钟了。我沿着人行道拼命跑,书包拍打着后背,里面的217颗弹珠跟着节奏哐当哐当响,引得路人都朝我看。
跑到教学楼下正好撞见老班张秃瓢,他叉着腰站在台阶上,啤酒肚把白衬衫撑得紧绷绷的。"苏念!又迟到!这个月第几次了?"
我头都不敢抬:"老师,我肚子疼去医院了。"
"医院单据呢?"他眯起眼睛。
完了,光顾着跑了,忘问护士姐要个条子了。我正发慌,身后突然传来个冷冰冰的声音:"她早上在住院部三楼,给林墨白送试卷。"
张秃瓢的脸色瞬间变了,语气也软下来:"哦...小林啊,快进去吧,上课了。"
我回头看见那个穿黑西装的小周站在花坛边,手里还提着那个装柠檬草的保温杯。他朝我微微颔首,转身就走。阳光照在他油亮的头发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进教室时数学课刚讲到函数题,黑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我猫着腰溜到座位,同桌李薇突然用胳膊肘撞我:"欸,你去哪儿了?老班找你好几次。"
我没理她,把书包塞进课桌。刚要坐下,手心里的印记又开始发烫,像是有团火在烧。我低头看,弹珠印记比早上更亮了,蓝盈盈的光透过皮肤透出来,形状像个没见过的星座。
"喂,听说了吗?"李薇凑过来,一股香水味呛得我直皱眉,"林墨白住院了,好像很严重。"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妈在市医院当护士长啊,"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她说307病房全天都有保镖守着,里面住的人好像有什么背景。对了,你早上是不是去医院了?"
我握着笔的手紧了紧,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洞。"没有,我肚子疼去社区医院了。"
头顶的吊扇嗡嗡转着,把数学老师的声音切割得支离破碎。我盯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发呆,脑子里全是林墨白苍白的脸。他锁骨上的淤青,脖颈间的蓝光,还有那些掉在地上的画纸...
下课铃一响,我第一个冲出教室。走廊里人来人往,我贴着墙根跑到储物柜前,输密码的手一直在抖。"咔哒"一声,柜门弹开的瞬间,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储物柜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书和本子散落一地,最要命的是,那个装弹珠的铁盒子不见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疼得我喘不过气。早上还在的,我特意把盒子藏在最底下,用几本练习册压着...我蹲下来翻找,指尖被掉出来的圆规划破了都没感觉。
"找什么呢?"一个尖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见李薇带着两个女生站在不远处,抱臂看着我笑。她脚上那双限量版运动鞋看着特别刺眼——上周我在操场捡到过一只,后来在林墨白的储物柜里发现了另一只,当时他说是捡来想还人的。
"我的东西呢?"我站起来,膝盖撞在柜门上,咚的一声响。
李薇往我储物柜里瞥了一眼,假惺惺地说:"哟,被人翻了?要不要告诉老师啊?"
阳光从走廊窗户斜射进来,照在她身后那个女生手里拎着的袋子上——透明塑料袋里装着个铁盒子,正是我那个印着猫头鹰图案的。我冲过去想抢回来,李薇突然伸出腿绊了我一下。
"啊!"我摔在地上,手肘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书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那个蓝色读卡器滚到李薇脚边。
她弯腰捡起来,对着光看了看:"读卡器?苏念,你藏什么呢?"
"还给我!"我爬起来去抢,手刚碰到读卡器,就被她狠狠推开。后背撞在墙上,震得胸腔发疼。
"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啊?"李薇把读卡器塞进自己口袋,又指了指同伴手里的铁盒子,"还有这个破盒子,天天宝贝似的藏着。"
"跟她废话什么,"旁边染着黄毛的女生不耐烦地说,"搜她身不就知道了?"
另外那个女生立刻抓住我的胳膊,我拼命挣扎,指甲在她手背上掐出几道红印。"放开我!你干什么!"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走廊里的人瞬间散光。李薇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扔在地上,哗啦啦——弹珠滚了一地,在阳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呀,手滑。"她歪着头笑,眼睛里全是恶意,"这么多玻璃弹珠,是小学生吗?"
我目眦欲裂地看着她,那些不是普通弹珠,是林墨白千叮万嘱不能弄乱的时空钥匙!我蹲下去捡,手指刚碰到其中一颗蓝色弹珠,全身突然像被电击一样——手心的印记发出刺眼的蓝光,所有弹珠都开始震动,在地上排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走廊里的空气突然扭曲起来,光线变得忽明忽暗,墙壁上的瓷砖像水波一样荡漾。我听见李薇她们发出惊恐的尖叫,但她们的声音像是隔着很远很远传来。
"别动那些弹珠!"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扭曲的空气传来。我抬起头,看见林墨白站在走廊那头,穿着病号服,右臂还缠着绷带,脸色比早上更苍白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林墨白?"李薇她们也愣住了。
林墨白没理她们,快步朝我走来。他每走一步,地上的弹珠就亮一下,蓝光顺着瓷砖的缝隙蔓延,像有生命的藤蔓。当他走到我面前时,突然蹲下来,用没受伤的左手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比早上更烫了,手心的弹珠印记和我的印在一起,发出强烈的蓝光。"闭上眼睛。"他的声音有点抖,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我的手背上,凉飕飕的。
我乖乖闭上眼睛,耳朵里传来嗡嗡的响声,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在飞。突然感觉身体变轻了,像是飘在水里。林墨白的手一直紧紧抓着我,他的呼吸就在我耳边,有点急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嗡嗡声消失了。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学校天台的楼梯上,怀里抱着那个铁盒子。弹珠都乖乖待在里面,一颗没少。林墨白靠在墙上喘气,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干裂起皮。
"你怎么来了?"我戳戳他的胳膊,"医生不是让你静养吗?"
他没回答,从口袋里掏出个小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塞进嘴里,没喝水就干咽下去。喉结滚动的样子,让我想起小时候他偷吃辣椒被辣得直跳脚的模样。
"那个读卡器..."我突然想起李薇拿走的东西,噌地站起来。钢笔里的储存卡还在我口袋,可没有读卡器根本看不了。
林墨白一把拉住我:"别去。"
"可是..."
"她们不会打开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个储存卡需要特殊设备才能读取。"
天台上的风很大,吹得我们的衣角猎猎作响。远处的教学楼传来下课铃声,还有学生的喧闹声,一切都那么正常,仿佛刚才走廊里的时空扭曲只是我的幻觉。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蹲下来,和他平视,"那个印记,弹珠,还有黑衣人...别再瞒着我了。"
他避开我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操场。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球衣在阳光下特别鲜艳。"你还记得小学毕业前,我们埋在你家院子里的时间胶囊吗?"
我愣住了。那个铁盒子,是他消失前一天和我一起埋下的。他当时说要埋七年,等我们都考上大学再挖出来。可三个月前我偷偷挖出来看过,里面只有一张他画的猫头鹰,歪歪扭扭的,眼睛还画反了。
"那张画背面有东西。"林墨白的声音很轻,"用铅笔涂就能看见。"
心脏突然狂跳起来。我想起那张画被我随手夹在语文课本里,现在应该还在教室里。"你是说..."
"我爸是搞天体物理研究的,"他打断我,突然看向我,眼神深邃得像星空,"十一年前他在观测时发现了异常的引力波,后来就失踪了。那些黑衣人是某个秘密组织的,他们一直在找我爸留下的数据。"
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阳光照在他眼睛里,能看到细小的光尘在飞舞。"我转学是为了躲过他们的追踪,这些年一直东躲西藏。直到上个月看到你的作文比赛获奖照片,发现你的手心也有这个印记..."
我下意识地捂住右手心。那个弹珠形状的印记,从小就跟着我,妈妈说是胎记,医生说可能是小时候烫伤的。可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这个印记是..."
"量子纠缠标记。"林墨白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手心,像羽毛拂过,"我爸研究的不是普通的物理,是时空穿越。那些弹珠是时空坐标锚,有稳定时空的作用。"
他的指尖很烫,碰到我手心的印记时,一股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我突然想起上周在储藏室的事,我们靠在一起躲黑衣人的时候,手心的印记也是这样发烫。后来走廊就扭曲了,那些黑衣人也不见了...
"所以那天是我们..."
"是你稳定了时空。"林墨白的眼神很认真,"你是天生的时空稳定者,比弹珠的作用强百倍。那些黑衣人抓你,就是想利用你的能力。"
天台门突然被推开,我们同时回头。李薇站在门口,手里举着手机,屏幕正对着我们。她的脸白得吓人,估计是偷偷跟上来看到了什么。
"你们...你们是怪物!"她尖叫着把手机砸过来,转身就跑。
手机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拍摄界面。我刚要去追,林墨白突然拉住我。"别追了。"他的脸色很难看,"她刚才拍的内容如果传出去,我们就麻烦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学校附近怎么会有警笛声?林墨白也皱起了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更差了。
"他们找到这里了。"他拉起我就往天台另一侧跑,"快,跟我走!"
天台角落里有个通风管道口,林墨白几下就拧开了盖子。"进去,一直往前爬,出口在操场后面的小树林。"他把铁盒子塞给我,"记住,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弹珠一定要保管好,不能弄丢任何一颗!"
"那你呢?"我抓住他的胳膊,指尖触到他绷带下湿热的液体——好像是血。
警笛声越来越近了,还夹杂着救护车的声音。林墨白推了我一把,把我塞进通风管道。"我引开他们,明天早上七点,在你家老院子门口等我。"
他的脸在出口处一晃,然后就盖上了盖子。我听见他跑远的脚步声,还有天台门被踹开的巨响。黑暗的管道里,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和怀里铁盒子轻微的碰撞声。
爬了不知道多久,管道开始震动,好像有人在外面砸东西。灰尘掉进眼睛里,呛得我直咳嗽。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我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推开出口的栅栏,滚进一片长满野草的地方。
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地面都在摇晃。我回头看见教学楼方向冒起滚滚浓烟,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林墨白...他不会有事吧?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别回头,快跑。"
野草上的露水浸湿了校服裤脚,冰凉的触感顺着小腿爬上来。我握紧铁盒子往树林深处钻,树枝划破脸颊,渗出血珠。身后的爆炸声还在轰鸣,教学楼方向的烟柱越来越高,像条黑色的巨蟒缠住天空。
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向东跑,穿过后街蔬菜市场。"
我咬着牙冲进巷子,七拐八绕地跑过堆满菜叶的石板路。卖活鱼的铁皮盆被撞翻,银色的鱼在地上蹦跳,溅了我满裤腿泥水。摊主的咒骂声和金属盆落地的脆响混在一起,被警笛声吞没。
穿过市场后门时,手腕突然被抓住。我吓得尖叫,回头看见小周站在垃圾桶旁,黑西装沾满污渍,头发耷拉下来遮住眼睛。他另一只手捂着肋下,指缝渗出血。
"上车。"他拉开停在巷口的黑色轿车,后座门虚掩着。
"你怎么..."
"没时间解释。"他把我推进去,自己也钻进来关上车门。引擎低吼着窜出去,后视镜里市场入口很快出现穿黑色制服的人影。
车里弥漫着柠檬草和血腥味混合的诡异气息。小周从急救箱里扯出纱布,咬着牙解开衬衫,我才发现他肋下有个狰狞的血洞,像是被某种能量武器灼伤。
"林墨白呢?"我抓紧铁盒子,指节发白。
他往伤口塞纱布的手抖了一下,血珠滴在真皮座椅上,绽成小红花。"Boss引开追兵了。"绷带缠到第三圈时,他突然闷哼一声,额头抵着车窗,"坐标锚少了几颗?"
铁盒子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我翻开盒盖数了三遍,冷汗顺着后背滑进校服领子:"少...少了五颗蓝色的。"
小周猛地坐直,纱布都被挣开了。"该死!"他捶了下座椅,"蓝色是稳定时空的关键锚点,丢在学校那种能量异常区..."
话音未落,车窗外的景象突然扭曲起来。路边的梧桐树像融化的蜡笔,红绿灯在红黄绿之间疯狂闪烁,行人的脸都拉长变形,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叫。
"抓紧!"小周猛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身擦着一个突然出现在路中间的邮筒过去,车门被剐出长长的火花。
我死死按住跳动的铁盒子,里面的弹珠像是活过来一样疯狂震动。手心的印记烫得吓人,蓝光透过皮肤映在盒子上,和里面的弹珠共鸣闪烁。
"集中精神!"小周抓住我的手腕按在眉心,他的手心也有同样的印记,只是颜色更深,"想你家老院子的样子,越详细越好!"
我闭上眼睛,努力回想青石板路尽头的那扇木门,生锈的门环,墙头探出来的石榴枝...印记突然剧烈发烫,仿佛要烧穿皮肤。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像是整个世界都在分崩离析。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停止了。我睁开眼,发现车子停在一条熟悉的巷子里,正是我家老院子门口。夕阳把墙壁染成橘红色,晾衣绳上飘荡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一切安静得不像话。
"这里是..."
"时空碎片。"小周推开车门,脸色比刚才更差,"主时空已经紊乱了,我们现在在你记忆构成的稳定泡里。"他指了指巷子口,我看见外面是翻滚的灰白色混沌,像打翻的牛奶。
铁盒子突然剧烈震动,我打开一看,剩下的弹珠正在排出某种银白色液体,在盒子底部汇成小小的溪流。印记的灼烧感越来越强,我不得不松开手,眼睁睁看着那些液体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冒起白色的烟。
"Boss说的没错,"小周望着院子门口那棵枯死多年的梧桐树,声音发颤,"你确实是时空本身选择的稳定者。"
就在这时,那扇斑驳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男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支银白色钢笔,夕阳在他发梢镀上金边。他的左额角有块细小的疤痕——那是十岁那年我推他摔在石阶上留下的。
"念念,"林墨白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你终于来了。"
我捂着嘴后退,撞到车上。眼前的林墨白既熟悉又陌生——他是三个月前突然转学消失的林墨白,不是那个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
"不...这不可能..."铁盒子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弹珠滚了一地,在青石板上形成奇怪的图案。
假林墨白(或者说,某个时空的林墨白)弯腰捡起一颗蓝色弹珠,阴影遮住了他半边脸。"你忘了约定吗?我们说好要一起打开时间胶囊的。"他一步步逼近,手里的钢笔闪着银光,"你看,我把它带来了。"
钢笔尖对准我手心的印记时,我突然想起林墨白最后说的话——"明天早上七点,在你家老院子门口等我"。现在夕阳正好斜照在西墙上,时间不对,这个林墨白也不对。
"你不是他!"我抓起地上的弹珠砸过去,却在碰到他身体的瞬间穿了过去,"真正的林墨白不会逼我!"
假林墨白的脸开始扭曲,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抓住她!"他突然厉声喊,声音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机械音。巷子两侧的墙壁渗出黑色液体,聚集成人形,朝我伸出黏糊糊的手。
小周把我推到身后,从西装内袋掏出个巴掌大的金属装置。"带着弹珠进院子!快!"他按下装置上的红色按钮,强光瞬间充满整条巷子,"打开时间胶囊,在主时空彻底崩塌前!"
灼热的气浪掀翻了我,后背重重撞在院子门上。门应声而开,我滚进杂草丛生的院子,重重摔在那棵枯死的梧桐树下。抬头看见十年前的自己和林墨白正蹲在石榴树下挖坑,小小的手捧着铁盒子,笑得像偷到糖的孩子。
"要埋深一点,"小十年的林墨白认真地拍着土,"这样时空怪兽就找不到了。"
小十年的我把最爱的蓝色弹珠摆在盒子上:"等我们考上最好的高中,就回来挖它好不好?"
两个孩子的身影渐渐透明,混进纷飞的金色尘埃里。我爬过去跪在树下,指甲抠进干裂的泥土——这里正是当年埋时间胶囊的地方!泥土突然开始发烫,像是有岩浆在地下流动。手心的印记蓝光暴涨,和地下的热源遥相呼应。
远处传来金属装置爆裂的声响,还有小周的痛呼。黑色人影已经涌进院子,腐烂的气息呛得我睁不开眼。我发疯似的用手刨土,指甲缝里全是血也顾不上。
"咔哒"——指尖碰到了金属。
时间胶囊就在眼前,比记忆中更小更旧,上面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名字。我颤抖着手打开搭扣,里面静静躺着一张画纸,正是那张猫头鹰画像。画的背面贴着张泛黄的便利贴,上面是林墨白爸爸的字迹:
"当两颗星轨印记共振,时空之河将重新流动。找到所有锚点,保护稳定者,她是唯一的钥匙。——致十一年后的你们"
最后一个字的墨迹里,卡着半片透明的芯片。
院子里的黑色人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像被什么灼伤。我低头看向手心的印记,它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蓝盈盈的光芒笼罩全身,像穿着流动的星辰外套。时间胶囊里的芯片自动飞出来,贴在印记中央——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就该在这里。
巷子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胳膊上流着血,怀里紧紧抱着五颗蓝色弹珠。
"念念!"熟悉的声音带着喘息,真林墨白站在夕阳里,脸色苍白如纸,校服破了好几个洞,"还好...赶上了..."
他身后的时空混沌开始崩溃,整个世界都在玻璃碎裂般的响声中颤抖。我抓起地上的铁盒子朝他跑过去,所有弹珠都在共振发光,在我们之间架起蓝色的光桥。
当最后一颗蓝色弹珠归位的瞬间,印记和芯片同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林墨白扑过来抱住我,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轻笑,带着柠檬草和烟火的味道: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
声音突然被撕裂。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扭曲、崩塌,林墨白的脸在强光中渐渐模糊。我拼命抓住他的手,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
失重感传来,像坠入无底深渊。下坠的尽头,我看见无数平行时空在眼前展开——林墨白活着的时空,林墨白消失的时空,林墨白从未出现的时空...而我的掌心,那颗芯片正化为星图,缓缓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