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师兄！沈师兄！刘管事来了！”林清婉带着药堂的刘管事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刘管事看到沈序言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地站在空地中央，对面还站着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外门弟子，吓了一跳：“沈师侄！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快跟我回去！你的伤不能再耽搁了！”
沈序言借着这个台阶，顺势移开与楚凌霄对视的目光，对着刘管事虚弱地点点头：“有劳刘管事了。”他在林清婉的搀扶下，转身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对着空气说了一句：“地上的灵石，收好，该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说完，他不再停留，在林清婉和刘管事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朝着药堂方向走去。
空地上，只剩下楚凌霄一人。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泥地上那几块沾了灰尘的下品灵石，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弯下腰，一块一块地将灵石捡起，紧紧攥在手心。
粗糙的灵石棱角硌着他的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他抬起头，望向沈序言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困惑、怀疑、警惕、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暴戾，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极其微弱的触动。
为什么？
他攥紧了手中的灵石，指节因为用力而再次泛白。冰冷的灵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残留的温度。
他需要？呵……他需要什么？他什么都不需要！他只需要……力量！足以碾碎一切不公和背叛的力量！
但那个沈序言……那双平静的眼睛……那扑过来挡在他身前的背影……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凌霄的眉头紧紧锁起，第一次，对这个他恨之入骨的“大师兄”，产生了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探究欲。
药堂的日子在苦涩的汤药和断续膏清凉的触感中缓慢流淌。
沈序言胸口的剧痛逐渐被持续的闷痛取代，断裂的肋骨在珍贵药力的作用下开始初步愈合，至少下床行走已无大碍，只是每一次呼吸依旧带着隐隐的牵扯感，丹田的滞涩感也如影随形，时刻提醒着他灵根所受的震荡。
林清婉依旧每日来送药，顺带带来一些外界的消息，大多是些关于他这位“陨落”大师兄的闲言碎语，沈序言早已麻木，左耳进右耳出。
他更关注的，是林清婉偶尔提及的关于楚凌霄的只言片语——赵莽等人果然被他之前的警告吓住，没敢再明目张胆地找楚凌霄麻烦，但暗地里的排挤和克扣并未停止。
楚凌霄依旧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像一道孤绝的影子，游走在宗门最边缘的角落。
【任务：荆棘丛中的幼狼——完成！】
【确认目标主要困境：1. 资源极度匮乏（灵石、丹药被克扣）；2. 同门恶意排挤与潜在威胁（赵莽等人虽收敛，但敌意未消）；3. 身份低微，缺乏庇护与上升渠道。】
【奖励发放：基础药理知识（入门级）已融合……精神力小幅提升……】
随着系统提示音，一股清凉的气流涌入沈序言的脑海，无数关于药材辨识、药性药理、基础配伍的知识碎片瞬间变得清晰有条理。
同时，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似乎清明了一些，连续几天因伤势带来的昏沉感减轻不少，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敏锐了一丝。
这精神力提升对伤势恢复果然有裨益。
然而，这点微小的提升和知识，在即将到来的风暴面前，显得杯水车薪。
这天清晨，沈序言刚喝完一碗苦涩的汤药，林清婉便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交织的神色。
“沈师兄！沈师兄！外门晋升内门的考核，今天就要开始了！第一项就是灵根潜力检测，就在鉴灵台！听说这次主持的是戒律堂的严长老，最是铁面无私了！”
灵根潜力检测！
沈序言的心猛地一沉！来了！原著中导致楚凌霄第一次血脉失控、险死还生，也让他彻底对宗门死心的重要转折点！
他立刻调出系统面板：
【目标‘楚凌霄’状态：情绪高度压抑，对即将到来的检测本能排斥。黑化值：72%（稳定）。】
【警告：检测到世界线关键节点扰动！请宿主高度戒备！】
“师兄，您……您要去看看吗？”林清婉小心翼翼地问，她知道沈师兄最近似乎格外关注那个外门弟子。
“去！当然要去！”沈序言毫不犹豫地站起身，他必须去！虽然他现在能做的可能非常有限，甚至自身难保，但他不能缺席这个决定性的时刻。
在林清婉担忧的目光中，沈序言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宽大的普通弟子服（他原来的首席弟子法袍在杂役院那场冲突中破损严重，且身份敏感，不便再穿），深吸一口气，忍着胸口的闷痛，朝着位于外门广场区域的鉴灵台走去。
鉴灵台是一处巨大的圆形白玉平台，高出地面三尺。
平台中央矗立着一根三人合抱粗的玄黑色石柱，柱身刻满了繁复玄奥的符文，散发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这便是玄天宗重宝之一，鉴灵石。
它能精准探查修士的灵根属性、品质以及潜在的可塑性，是选拔内门弟子的重要依据。
此刻，鉴灵台周围早已人山人海。
不仅有数百名等待检测的外门弟子，还有许多闻讯赶来围观的内门弟子和执事。
气氛紧张而热烈，空气中弥漫着期待、焦虑和隐隐的竞争硝烟。
负责主持的戒律堂严长老，身形瘦削，面容冷峻如岩石，一丝不苟地端坐在高台一侧的案几后，鹰隼般的目光扫视全场，不怒自威。
几名戒律堂的精英弟子肃立在他身后，维持着秩序。
沈序言的到来，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
“看！那不是沈序言吗？”
“他还有脸来？”
“听说灵根都受损了，境界怕是要跌落了……”
“啧，真是虎落平阳，来看热闹的吧？”
“看他那脸色，伤还没好利索呢……”
各种鄙夷、同情、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芒刺，扎在沈序言身上。
他面不改色，目光穿过人群，迅速锁定了站在外门弟子队伍中后段的一个身影。
楚凌霄。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外门弟子服，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他微微低着头，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身形站得笔直，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和紧绷。
沈序言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萦绕着一股极力压抑的、如同即将绷断弓弦般的紧张感。
那是源于血脉深处对即将被“探查”的本能排斥和不安！
【警告！目标体内不稳定能量活跃度上升！黑化值：73%！】
检测开始了。
一个个外门弟子怀着激动或忐忑的心情走上鉴灵台，将手掌按在冰冷的鉴灵石柱上。
石柱上的符文次第亮起，散发出不同色泽、强弱不一的光芒，代表着各自的灵根属性和潜力。
“张平，中品火灵根，潜力尚可，通过！”
“李芸，下品水木双灵根，驳杂不纯，淘汰！”
“王铁柱，上品土灵根！不错！通过！”
严长老冰冷的声音一次次响起，宣判着台下数百人的命运。
通过者欢呼雀跃，淘汰者黯然神伤，人潮涌动，情绪起伏如浪。
沈序言的心却越揪越紧，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楚凌霄，同时分出一丝心神，在人群中快速搜寻。
按照原著和系统的警告，道玄的人一定会在这个环节动手脚，引爆楚凌霄体内不稳定的力量，造成他“灵根暴走失控”的假象，从而名正言顺地废掉他，或者将其打入另册控制！
找到了！
在负责维护鉴灵石阵法运转的几名执事弟子中，有一个身材矮壮、眼神闪烁的弟子，沈序言有印象，此人名叫孙浩，是赵莽的一个远房表亲，平时唯赵莽马首是瞻！
此刻，他正装模作样地检查着阵法基座，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楚凌霄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和紧张。
就是他！
【系统！分析鉴灵石阵法！弱点在哪里？如何干扰？】沈序言在心中急呼。
【分析中……鉴灵石阵法核心为‘溯源聚灵阵’，稳定但需精确能量引导，弱点：阵眼核心能量节点（位于石柱底部东北角）对混沌、狂暴能量极其敏感，易引发连锁反应。
干扰方案：1. 强行破坏阵眼（需金丹期以上力量，宿主当前无法做到）。
2. 在目标接触石柱瞬间，以更精纯平和的能量注入阵眼，进行临时性中和覆盖（需元婴期以上力量或特殊道具）。
3. 在阵法能量流经的关键节点制造小范围灵力紊乱，引发短暂迟滞（成功率低，且可能暴露宿主）。】
三个方案，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沈序言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现在连筑基期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拿什么去干扰一个由元婴期长老坐镇、宗门重宝级别的阵法？
“下一个，楚凌霄！”严长老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丧钟。
人群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孤僻的身影上，议论声更加嘈杂。
“他就是那个打伤沈师兄的外门弟子？”
“听说挺能打的，不知道灵根怎么样…”
“哼，狂什么狂，说不定就是个废灵根！”
楚凌霄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碎发下露出的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翻涌着压抑的戾气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一步一步，踏上了鉴灵台的白玉石阶，走向那根散发着古老威压的玄黑石柱。
孙浩的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狞笑，他装作不经意地挪动脚步，靠近了石柱底部的东北角阵眼位置，袖口微动，似乎捏碎了什么东西，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阴寒气息的灰色能量悄无声息地渗入了阵眼周围的符文之中！
【警告！检测到恶意能量注入！目标接触阵法将引发能量共振！失控风险：99%！】系统的警报尖锐到刺耳！
楚凌霄的手，距离冰冷的鉴灵石柱只有一寸！
沈序言的大脑一片空白！阻止！必须阻止！否则一切都完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极其冒险、成功率近乎为零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猛地看向自己腰间——那里挂着一个小巧的、不起眼的灰色布袋，里面装着他前几天在药堂用痒痒草和生石灰粉胡乱混合的、那包简易“毒气弹”！
来不及思考后果了！
就在楚凌霄的手掌即将按上石柱的瞬间！
“楚凌霄！接着这个！”沈序言用尽全身力气，调动起丹田内仅存的、微弱到可怜的一丝灵力，猛地将腰间的灰色布袋朝着鉴灵台上、楚凌霄身侧不远处的空地狠狠掷了过去！同时口中厉喝出声，试图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嗯？”严长老锐利的目光瞬间扫向沈序言！
台上的楚凌霄动作一滞，下意识地看向飞来的布袋！
台下的孙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
就是现在！
沈序言在掷出布袋的同时，身体已经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鉴灵台猛冲过去！
目标——楚凌霄！
他根本没指望那包“毒气弹”能起多大作用，他的目的是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然后……用身体把楚凌霄撞开！
噗！
那灰色的布袋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重重砸在坚硬的玉石台面上！包裹的粗布瞬间破裂！
一股刺鼻的、混合着强烈刺激性气味和石灰粉尘的灰绿色烟雾猛地爆散开来！如同一个劣质的烟雾弹！
“咳咳咳！”
“什么东西？！”
“有毒？！”
靠近那片区域的弟子猝不及防，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鼻涕横流，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刺鼻的气味和弥漫的粉尘也干扰了高台上严长老等人的视线！
“放肆！何人捣乱！”严长老勃然大怒，一拍桌案站起！强大的元婴期威压瞬间笼罩全场，混乱的场面为之一滞！
然而，就在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混乱间隙！
沈序言的身影已经如同扑火的飞蛾，冲上了鉴灵台！他眼中只有那个背对着他、手掌即将按上石柱的孤绝身影！
“躲开——！！！”他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嘶吼！
在楚凌霄愕然回头的瞬间！
在孙浩眼中闪过惊骇和怨毒的瞬间！
在严长老震怒的目光锁定他的瞬间！
沈序言猛地扑了过去，他张开双臂，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将楚凌霄撞向远离鉴灵石柱的方向！
几乎就在两人身体接触、楚凌霄被撞得一个趔趄的同时！
嗡——！！！
那根沉寂的玄黑鉴灵石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暗红色光芒！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恐怖能量波动，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从石柱底部东北角的阵眼处轰然爆发！
肉眼可见的暗红色能量冲击波如同怒涛般席卷而出！
“不好！阵法失控！”严长老大惊失色，瞬间出手！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光幕瞬间在他身前张开，护住了高台和他身后的弟子！
但首当其冲的，是距离阵眼最近、刚刚完成“投毒”动作的孙浩！
他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未完全褪去，就被那股狂暴的暗红能量狠狠击中！
“啊——！”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响起！孙浩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扭曲变形，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他整个人如同破布娃娃般被狠狠抛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石壁上，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而几乎在孙浩被击飞的同时，那股失控的、如同脱缰野马的狂暴能量，失去了最初的宣泄口，余势不减，如同咆哮的巨蟒，带着撕裂一切的毁灭气息，直扑向刚刚撞开楚凌霄、此刻正背对着能量爆发的沈序言。
“师兄！”台下传来林清婉撕心裂肺的尖叫！
楚凌霄被沈序言撞得踉跄几步，刚站稳身形，回头看到的，便是那毁天灭地的暗红能量洪流，即将吞噬那个将他推开的身影！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楚凌霄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那双总是翻涌着阴鸷和戾气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纯粹的、名为恐惧的情绪！
那个将他撞开的身影，那个在杂役院扑过来挡在他身前的背影，在这一刻，与眼前即将被毁灭的身影，轰然重叠！
不——！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悸动和恐慌，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楚凌霄所有的理智和防备！
然而，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鉴灵台上炸开！
暗红色的毁灭性能量，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了沈序言的后背！
噗——！
沈序言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燃烧的巨山狠狠撞中，护体的微弱灵力如同纸糊般瞬间破碎。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脊椎骨发出的呻吟，听到了内脏破裂的声音！
比在杂役院被赵莽踹中时更猛烈、更纯粹的毁灭力量，蛮横地冲入他的体内，疯狂地肆虐、破坏！
他如同断线的风筝，被这股巨力狠狠地抛飞出去！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他口中、鼻腔中、甚至耳朵里狂喷而出。
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血线！
在意识彻底陷入无边黑暗之前，他最后的感知，是那股狂暴能量冲入丹田时，他那本就受创的天品金灵根，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琉璃，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心碎的……碎裂声。
咔嚓……
细微，却清晰地在灵魂深处响起。
那是道基崩毁的声音。
紧接着，是系统尖锐到变调的警报：
【警告！宿主遭受毁灭性能量冲击！】
【警告！灵根遭受不可逆重创！品质由天品跌落至……（数据紊乱）……境界即将崩溃！】
【紧急启动宿主保护机制！消耗所有储备能量……】
【目标‘楚凌霄’状态：极度震惊！能量爆发！黑化值：75% → 65%！剧烈波动！】
【……】
后面是什么，沈序言已经听不到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彻底吞噬了他。
他最后的念头只有一个：………楚凌霄好像安全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