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幽冥裂隙的邀请
清竹苑的阴影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药堂偏房的每一寸空气。
但这一次，阴影之下，却悄然滋生出一缕微弱的、名为“希望”的暖流。
沈序言从深沉的昏睡中醒来，感受到的不仅是身体内部的剧痛，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机感。
那碗由楚凌霄亲手灌下、用最粗陋方式炼制的“回元丹（劣质版）”，药力如同温润的溪流，持续滋养着他残破的经脉。
丹田处那死寂的空洞虽然依旧存在，但濒临溃散的炼气一层境界，如同狂风中的烛火，虽然微弱摇曳，却顽强地稳住了根基。
【宿主状态：境界（炼气一层）（稳定），内腑伤势恢复中（进度15%），精神力（小幅提升，灵魂稳固度增强）。】
【基础阵法入门知识（残篇）传输完毕，信息量庞大，需时间消化。】
系统面板上的信息让沈序言心中一定，废墟之上的微光，终于凝聚成了一颗顽强的火种，更让他意外的是楚凌霄的变化。
-80的好感度，52%的黑化值！
这意味着楚凌霄对他，不再是纯粹的仇恨和戒备，而是一种高度共鸣下的复杂联结。
那句“我不会让你死”和“清竹苑也不是坟墓”，如同烙印，刻在沈序言混乱的记忆里，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承诺。
自那晚之后，楚凌霄没有再踏入偏房，但每日清晨，药堂后院那个粗糙的石台上，总会准时出现新鲜的草药、挑拣过的断续膏药渣，甚至偶尔还会有几块品相尚可、蕴含微弱灵气的低阶矿石（不知他从何处弄来）。
没有言语，没有照面，只有这无声却持续的“供给”。
沈序言没有去叩响那扇紧闭的废弃小院门，他默默地收下这些“资源”，更加专注地投入到恢复和“研究”中。
他利用提升的精神力，开始艰难地消化系统灌输的【基础阵法入门知识（残篇）】。
这些知识如同天书，晦涩难懂，充斥着玄奥的符文和能量流转轨迹。
但对一个曾经的金丹修士（哪怕只剩残魂记忆），尤其是一个拥有现代逻辑思维的灵魂，这些知识虽然艰深，却并非完全无法理解。
他开始在脑海中推演最简单的聚灵阵、防护阵的符文结构和能量节点，用烧焦的木炭在墙上画出扭曲的符号。
同时，他也利用楚凌霄提供的矿石，尝试着……做点东西。
没有炼器炉，没有工具，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用石块相互敲打、研磨，试图将那些低阶矿石中蕴含的微弱金属性或土属性灵力引导出来，附着在打磨出的粗糙石片或木片上。
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或许是简易的护身符？或许是触发某种小阵法的媒介？失败率极高，十次有九次矿石直接碎裂报废。
但他乐此不疲，这让他感觉自己并非完全无用。
这天下午，沈序言正强忍着头疼，在脑海中推演一个简化版“微型敛息阵”的符文排列时，林清婉脚步轻快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师兄！师兄！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她声音清脆，冲散了房间里的沉闷。
沈序言从推演中回神，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宗门刚刚发布公告！”林清婉激动地说，“‘幽冥裂隙’外围的低阶秘境要提前开启了！就在七天后！这次由内务堂牵头，组织弟子前往历练！而且……而且……”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序言：“公告里特别说明，鉴于师兄你……之前保护同门有功（虽然没明说保护谁），特许你以‘随行观察员’的身份参与这次秘境之行！负责记录和……嗯，后勤辅助！这样……这样你就不用去清竹苑了！至少暂时不用了！”
幽冥裂隙？低阶秘境？随行观察员？
沈序言愣住了，这消息来得太突然。
幽冥裂隙，他在原主记忆和原著中都有印象，那是玄天宗势力范围内一处空间不太稳定的区域，每隔一段时间，其外围会形成一些相对安全、资源尚可的低阶小秘境，是宗门弟子历练、寻找机缘的常规场所。
但所谓的“安全”，也只是相对核心区域而言，低阶妖兽、天然陷阱、甚至心怀不轨的同门，都足以致命。
让他这个废人去？还保护同门有功？特许？
沈序言心中瞬间警铃大作！这绝不可能是道玄真人的“恩典”！这更像是……一个陷阱！
一个将他这个“麻烦”彻底清除的、名正言顺的机会！
死在秘境里，比死在清竹苑更“自然”，更不会引人怀疑！
【滴！新任务发布！】
系统的提示音印证了他的猜测。
【任务名称：幽冥裂隙的邀请】
【任务内容：接受宗门安排，参与幽冥裂隙低阶秘境之行，在秘境中存活，并确保目标‘楚凌霄’获得关键物品‘蕴神草’（关乎其灵魂稳定）。】
【任务难度：A级（极高风险）】
【任务奖励：精神力中幅提升（灵魂修复加速）、特殊道具：一次性灵力护盾符箓（初级）*1、系统地图（幽冥裂隙外围区域）临时权限。】
【失败惩罚：目标黑化值永久+15%，宿主死亡概率>90%。】
【备注：荆棘之路，亦是求生之途。】
A级难度！死亡概率>90%！
但奖励……精神力中幅提升，还有保命的一次性护盾符箓和至关重要的地图权限！
更重要的是，任务核心是确保楚凌霄获得“蕴神草”！
这关乎楚凌霄的灵魂稳定，也就是阻止他黑化的关键！
去，九死一生。
不去，流放清竹苑，任务失败，境界溃散，沦为短命凡人，楚凌霄黑化值回升，最终自己还是难逃一死。
根本没有选择！
“师兄？你怎么了？”林清婉见沈序言脸色变幻不定，有些担忧，“你不高兴吗？不用去清竹苑了呀！虽然秘境有点危险，但只是外围，而且你是观察员，不用冲在前面的！”
沈序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高兴……当然高兴，谢谢清婉告诉我这个消息。”
林清婉松了口气，又兴致勃勃地说起秘境相关的传闻和需要准备的东西。
林清婉离开后，沈序言靠在床头，闭目沉思，陷阱已布下，他必须跳进去，还要在陷阱里找到生机，完成系统任务！
时间紧迫，他需要利用这最后七天，尽可能恢复，并准备好一切可能的“底牌”。
他看向墙角堆放的那些楚凌霄提供的矿石，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中成型。
接下来的几天，药堂后院的废弃角落里，多了一个更加忙碌的身影。
沈序言不再只是翻找药渣，他开始疯狂地收集一切可能用上的东西：坚韧的藤蔓、有弹性的兽筋（从药堂处理废弃兽类材料的地方捡来）、坚硬的兽骨碎片、甚至是一些特殊的、带有微弱粘性的树脂。
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一件事上——制作弩箭。
没有金属箭头，他就用最坚硬的兽骨碎片，用石块一点点磨出锋利的尖头。
没有精密的弩身，他就挑选坚韧的硬木，用石块和骨刀费力地削出粗糙的弩臂和扳机结构。
弓弦用处理过的兽筋和坚韧藤蔓绞合而成。箭杆则选用笔直坚硬的细竹。
这过程异常艰难，对于一个灵根破碎、身体虚弱的人来说，每一次切割、每一次打磨都耗尽体力，双手很快布满血泡和划痕。
但他眼神专注，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脑海中系统灌输的基础阵法知识残篇，被他强行应用到弩臂的简陋符文刻印上——
他试图用最粗糙的方式，引导矿石中微弱的灵力附着在骨箭头上，增加一点点穿透力或特殊效果（比如引燃、冰冻），哪怕效果微乎其微！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弩臂断裂，弓弦崩开，骨箭头碎裂……但沈序言如同着了魔，一次次重来。
楚凌霄每日放在石台上的矿石和草药，成了他唯一的“弹药”和“补给”。
这天傍晚，夕阳如血，沈序言正满头大汗地试图将一根磨好的骨箭卡进新制成的、依旧粗糙无比的木弩上，双手因为脱力和持续的摩擦而剧烈颤抖。
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废弃角落的入口，挡住了夕阳的余晖。
楚凌霄。
他站在那里，穿着内门青袍，身影挺拔，他没有看那些散落一地的失败品和工具，目光直接落在沈序言手中那架丑陋简陋的木弩和那支磨得尖利的骨箭上。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眼中翻涌着不解、荒谬，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躁？
“你就打算……用这个？”楚凌霄的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去幽冥裂隙？对付妖兽？”
沈序言抬起头，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看着楚凌霄，脸上没有任何被戳穿的窘迫，只有一片沉静的坦然。
他晃了晃手中的木弩，骨箭在夕阳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总比……赤手空拳强。”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我灵根碎了……不是……脑子也碎了。”
楚凌霄的呼吸微微一窒，他看着沈序言那双布满血丝却异常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手中那件简陋到可笑的武器，再想到他这些天在垃圾堆里翻找、在油灯下研磨的执着身影……一股复杂的情绪再次冲击着他的心防。
废物？不，这是一个在绝境中，用尽一切手段、榨干最后一丝潜能也要挣扎求生的……疯子！
就在这时，沈序言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放下手中的弩，扶着旁边的断墙，极其缓慢地、却异常坚定地站了起来。
他直视着楚凌霄那双翻涌着风暴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楚凌霄。”
“幽冥裂隙……一起去。”
“我需要……你的‘眼睛’和‘刀’。”
“你……需要我的‘脑子’。”
“还有……蕴神草。”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楚凌霄耳边炸响！
蕴神草！
他怎么会知道？！这种能稳固灵魂、调和暴戾气息的稀有灵草，正是他体内那股日益躁动、难以控制的力量最需要的东西！
这是他深藏心底、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的秘密！沈序言……他怎么可能知道？！
楚凌霄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一股冰冷的杀意和极致的警惕瞬间爆发，如同实质般锁定沈序言！他周身的气息变得危险而压抑，仿佛随时可能暴起！
【警告！目标情绪剧烈波动！杀意涌现！黑化值：52% → 57%！】
【目标对宿主好感度：-80 → -82（极度震惊，强烈警惕）！】
废弃的后院，空气瞬间降至冰点！夕阳的余晖仿佛都凝固了。
沈序言却仿佛没有感觉到那致命的杀意，他依旧平静地看着楚凌霄，眼神坦荡得近乎无畏。
他赌上了自己所有的筹码——楚凌霄对蕴神草的渴望，以及这些天建立起来的、极其脆弱的信任纽带。
他赌楚凌霄，不会在这里杀他。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楚凌霄眼中那翻腾的杀意和震惊，如同退潮般缓缓敛去，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审视。他没有问沈序言是如何知道的。
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沈序言点破了他最深的需求，并且……似乎有办法帮他得到？
“你……知道蕴神草在哪？”楚凌霄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去了……才知道。”沈序言没有正面回答，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我知道……怎么找。”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楚凌霄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在沈序言脸上反复刮过，试图找出任何一丝欺骗或算计的痕迹。
但他只看到一片沉静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透明的坦诚。
最终，楚凌霄移开了目光，他看向天边最后一缕即将消失的残阳，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七天后，卯时，山门集合。”
“跟紧我。”
“别拖后腿。”
说完，他不再看沈序言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废弃的后院，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孤狼般的决绝和沉重。
【目标‘楚凌霄’状态：情绪剧烈波动后趋于内敛，杀意消散，警惕依旧。对宿主好感度：-82 → -80（强烈需求主导下的暂时合作）。黑化值：55%！】
【任务：幽冥裂隙的邀请——已接受！倒计时：6天23小时59分……】
沈序言脱力般靠回断墙，大口喘着粗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刚才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但他赌赢了！
他为自己，也为楚凌霄，争取到了这趟通往幽冥的荆棘之路上，一个脆弱的同行者身份。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架粗糙的木弩和磨得尖利的骨箭，又摸了摸怀里那几块温润的矿石。
七天。
他需要一把能杀人的弩，一支能伤敌的箭，还有……一颗在绝境中也能冷静运转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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