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宁慈扎着马步，额角沁出的细汗顺着脸颊滑落，却不敢抬手去擦。
少微的目光像落在剑穗上的晨露，清亮又专注，时不时提点一句“沉肩”“收胯”，声音里带着习武人的利落。
扎马步的酸胀感一点点从腿根漫上来，可看着少微专注的神情，宁慈咬着牙把快要晃悠的身子又稳住些。
宁慈分散着注意力，企图忽略身体的不适，她望向少微渐渐出了神。
如果这时候忽然出现一个隐世高人，见自己骨骼惊奇，一看就是练武奇才然后才传送自己毕生功力就好了。
美好的幻想让她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意先从嘴角漾开，像初春解冻的溪涧，带着点怯生生的甜。
少微正要说“腰再沉些”，话到嘴边却顿住了。
她望着宁慈脸上那抹笑，竟觉得廊下初升的太阳都似被这笑意滤过，暖融融地落下来，连空气里浮动的尘埃都染上了点甜意。
宁慈自己回过神时，见少微望着她，脸颊微微发烫，连忙收了笑，可那笑意像是沾在了眉梢眼角，连绷紧的肩膀都松快了些。
少微移开目光，声音里却添了点不易察觉的柔和：“再坚持片刻，今日便早些歇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休息时间，宁慈坐在椅子上，刚坐下时，腿根的酸胀像是活过来一般，顺着骨头缝往四肢百骸里钻。
宁慈忍不住往椅背上一瘫，双手在膝盖上胡乱揉着，指腹碾过被汗水浸得发潮的布面，倒也蹭掉些黏腻的热意。
“喏。”
一只素白的手忽然递到眼前，掌心托着个青瓷小盏，里面盛着半盏凉好的薄荷水。
宁慈抬眼，撞进少微清凌凌的目光里——那双总带着习武人锐利的眼睛，此刻映着檐角漏下的晨光，竟柔和得像浸在溪水里的石。
“谢、谢谢少微姐姐。”宁慈连忙接过，她捧着杯子小口抿着，薄荷的清苦混着回甘漫开。
少微在她身旁的石凳上坐下，“你方才笑什么？”她忽然开口，声音比晨露落地还轻。
宁慈一口水差点呛着，脸颊又热起来，支支吾吾道：“就、就想着……有没有几个月速成大侠的方法。”
“习武哪有捷径。”她语气依旧利落，“不过你比初见时稳多了，再过些时日，或许能学几套基础剑法。”
宁慈眼睛一亮，方才的酸胀仿佛瞬间跑光了。
她直起身，膝盖处的钝痛都成了甜的：“真的？可以学剑法？像话本里写的那样，执剑走江湖？”
少微看着她眼里的光，像落满了晨露的星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那笑意极淡，却比廊下的阳光更暖。
“先把马步扎稳了再说。”她起身离去，“去换身干净衣裳吧，仔细着凉。”
宁慈望着少微转身离去的背影，晨光在她蓝色衣摆上织出细碎的金纹，忽然觉得这扎马步的辛苦里，竟也藏着些像薄荷水回甘似的甜。
她低头摸了摸膝盖，心里偷偷想：就算没有隐世高人送功力，能跟着少微姐姐学剑法，好像也不错呢。
“又在练武？”
疑问的话语在李承泽口中却显得那般肯定，他迈着轻盈的脚步，不断走上前，逐渐来到宁慈身旁。
她慌忙起身，膝盖处的酸胀被骤然绷紧的肌肉扯得更清晰，踉跄半步才站稳。
汗湿的鬓发黏在颊边，领口沾着的潮气还没散，在李承泽那双似含笑意的眼睛里，她准是又落得个狼狈模样。
“殿、殿下。”宁慈的声音比方才对少微说话时矮了半截。
李承泽的目光扫过她的膝盖，“看你这架势，倒比前几日稳了些。”
“少微姐姐说扎稳了马步，以后能学剑法。”
谈到这个话题，宁慈没有在扭捏，那双眼睛在顷刻间亮了起来，恍若星子。
他忽然落下一声低笑，像春风拂过新抽的柳丝。
“想学剑法？”
李承泽的指尖极轻地碰了碰她方才揉过膝盖的手背，那里还带着汗湿的黏腻，惊得她像被啄了一下的雀儿，猛地往回缩手。
“我、我就是觉得……”她慌得舌头打结，望着他袖口绣的银线流云，“学会了……总归是好的。”
“是想做话本里飞檐走壁的女侠？”他直起身时，衣摆扫过石凳，带起的风里裹着她发间的皂角香。
晨光落在他眉骨上，把那点戏谑镀得发亮，“还是怕哪天遇到歹人，好执剑护着自己？”
宁慈被说中了心事，脸颊烧得更厉害，索性把脸埋得更低。
正不知如何作答时，却听见他对廊外的少微扬声道：“她这膝盖看着嫩，你教的时候手下留情些。”
少微的脚步声顿了顿，应了声“是”便退远了。
现在只剩他们二人，檐角的铜铃被风拂得轻响，衬得他呼吸声都清晰起来。
李承泽忽然伸手，指尖替她拂去鬓边黏着的碎发。
那触感轻得像蝶翅扫过，宁慈却像被惊雷劈中，浑身的血都往头顶涌，连带着膝盖的酸胀都忘了。
“走吧。”他收回手时，指尖似还沾着她发间的潮气，“书房新到了些话本，有几本讲女侠的，或许合你心意。”
她望着那抹飘动的红袍，脚步像被钉在原地，半天没挪动分毫。
宁慈忽然想起昨夜扇面上的“人生若只如初见”。
初见时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她是谨小慎微的异乡人。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会记得她随口提的江湖梦，会叮嘱少微手下留情，会在她狼狈时替她拂去碎发，会让厨子学她随口一说的菜肴……
这些细碎的温柔，像投入湖心的石子，一圈圈荡开，让她越来越看不清湖底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怎么不走？”李承泽回头时，晨光恰好落在他眼底，那点戏谑不知何时换成了浅淡的笑意，像融了一半的蜜糖。
“难不成怕我那话本是骗你的？”
宁慈猛地回神，慌忙跟上，膝盖的酸胀被快步走带起的风一吹，竟也轻了些。
她盯着他腰间的玉带，那玉上的纹路被阳光照得透亮，心里却像揣了团乱麻。
一一一作者时间一一一
宁慈的穿越笔记
“妈妈，我好像喜欢上李承泽了”
“我知道我不该喜欢上他的，我和他之间思想不同，价值观不一样，身份地位不平等……”
“可是妈妈，跳动的心让我的欢喜无处可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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