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那时对待自行车的情感,就跟对待心爱的朋友一般……
记得第一次与它相遇,是在六年级的一个假期。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院子角落那辆崭新的自行车上,它好似是蓝色的,蓝得透亮,像把天空最清澈的颜色偷了来。那会儿我眼睛直勾勾盯着它,高兴得连饭都不想吃,满心就想着一定要学会骑车,让这抹灵动的蓝载着我追风。
一开始,我连蹬脚踏板都费劲,跨上车座,双脚刚够着踏板,车身就开始摇晃,像喝醉的大汉。尽管摔了无数次,手掌擦破过皮,膝盖磕得青紫,从一开始不会蹬脚踏板,身子歪歪扭扭往下栽;到后来懂点蹬踏节奏,却又不懂控制方向,直直往路边花坛冲;再到常忘记捏刹车,顺着小坡一路“自由飞翔” ,惊得自己魂都快没了,折腾许久后,总算能歪歪扭扭骑上一段,像只刚学飞、摇摇晃晃的笨鸟。
学会骑车那股兴奋劲儿还没消,我就迫不及待去找好朋友李福。他家住在村子的尽头,我骑到他家院墙外时,车还没停稳,李福就从院子里“噌” 冲出来,眼睛瞪得溜圆,指着我自行车喊:“哇!你会骑车啦!这也太帅了嘛!” 他瞧见我骑着自行车,那帅气模样,眼睛里像藏了小星星,拽着我衣角就说想学,我拍着胸脯,把胸脯拍得邦邦响,“包教包会!” 乐意教他,俩人一拍即合,我便开始教他骑车。
这教了才发现,惊喜与惊吓并存——李福学得特别快,平衡感好似天生就有,没一会儿就能蹬着走直线。可有一回,骑到一段窄路尽头,前头没路了,他慌了神,伸手就去捏刹车,哪晓得弄错了,捏成前刹!车把猛地一甩,他整个人 “啪嗒” 就从车上栽下来,摔得四仰八叉,肺都要被吓出来,喘起气来 “呼哧呼哧” ,车轱辘还在转,人却僵在那儿,好半天才敢动。我赶紧拍了拍他肩膀说:“别慌别慌,缓缓就好。” 李福站起身,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脸涨得通红,好一会儿才调整过来,眼睛里还泛着后怕的光,逗得我又想笑又心疼,“你这个傻小子,前刹不能猛捏嘛!” 我笑骂道。
打那以后,两人又骑着自行车满世界闲逛。此后,李福也有了自己的自行车,至于啥颜色,我俩后来咋想都想不起,只记得车刚到手时,崭新得能照见人影,酷得像从电影里开出来的战车。往后的日子里,我们和自行车形影不离。每天从早到晚,太阳刚露头,我俩就骑车出门,车铃叮当响,穿梭在弄堂、街道;夕阳西沉时,又载着一身晚霞往家赶,那会儿骑车,好像永远不知道累似的,风在耳边呼呼响,笑声能传好远。
后来,村里的路玩腻了,我和李福约着去另一个村子 —— 半坡。半坡的公路比我们这儿曲折,像条盘在山间的青蛇,还全是下坡路,骑自行车别提多爽了!屁股一颠一颠的,像坐在蹦蹦床上,我和李福把自行车骑出了跑车的架势 —— 下坡时除了拐弯基本不捏刹车,风扯着头发往后跑,两边的树影儿“唰唰” 往后倒,还尝试站着骑,身子绷得像拉满的弓,“龙抬头” 时车头扬起,感觉能摸到天上的云,不过我心里多少有点发怵,手心沁着汗,李福却笑得肆意,喊我“胆小鬼” 。
有一回,我和朋友照旧去半坡骑车,我俩把半坡附近的寨子逛了个遍,哪家院墙上爬着紫莹莹的葡萄,哪家门口蹲着爱晒太阳的大花狗,都摸得门儿清。后来李福说:“走,回去!等下我还得回老房子那边洗澡!”(李福家搬到和平的新房了,但洗澡的地方还没搬过来,老房子的澡堂子,还留着老松木的香气,所以得从半坡回老寨子洗澡 )。
回来路上,也不知咋回事,李福骑车时,就感觉龙头有点“嘎吱嘎吱” 响,他也没在意,照旧骑得欢。结果第二天一早,李福哭丧着脸来找我,“哎呀,我自行车龙头断了!怕是昨天从老寨子回来那段路颠坏的!” 原来昨晚他停车时,才发现龙头跟车把衔接处裂了缝,像被啥咬过,好端端一辆车,这下“残了” ,把他心疼得不行,直念叨“怎么办哟” 。
第二天找朋友玩,他虽没扭到脚,却因为自行车龙头坏了,心疼得不行,耷拉着脑袋说:“车弄坏了,这下没法痛快骑车玩了!” 我听了又觉得好笑又无奈,可也没办法。之后好些日子,朋友没法骑车玩,天天蹲在院子里,拿个小木棍捅自行车轱辘,眼巴巴瞅着我的车。可时间一长,再新鲜的东西也会腻,自行车好像也没能例外 ,但那些骑车的日子,早烙在心底。
岁月不居,时光匆匆不等人,那些流年往事,深深定格在那段日子里。那时多欢快、轻松呀,自行车的铃铛声,李福的笑声,风的呼呼声,搅和在一起,成了青春里最动听的歌。人生还很漫长,我和李福各自踏上自己的人生旅程,后来他去了外地打工,我也为生活奔波,可每次想起那些骑车的日子,心里就暖暖的。好在,朋友间的情谊,始终没变 ,就像那辆旧自行车,虽满是痕迹,却藏着最珍贵的回忆。
如今,我的自行车满是岁月痕迹 —— 掉漆的刹车、摔出裂痕的胎印,车身也落满灰尘,就像载着我的思绪。哎,生活还得继续,可这段和自行车、和李福的时光,就好好存进我的《脑海回忆录》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