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天然泳池

新家旁有条小路，夏季雨水丰沛时，路旁小溪的一处低洼，经水流日复一日冲刷、汇聚，悄然形成一方天然泳池，像大地随意撒落的一块蓝镜，藏着夏日的清凉秘密。

某个夏日晌午，暑气像张密不透风的网。我和朋友李福在屋里坐着，额角的汗珠子直往下滚，窗外日头明晃晃的，把空气烤得发烫，柏油马路都泛着软乎乎的光，仿佛轻轻一踩就会陷进去。李福抹把汗，冲我挤挤眼：“走，去屋外面小溪玩水！”我一拍大腿，“得嘞！”

我俩抄起拖鞋，蹬着就往外跑。刚出屋门，热浪“轰”地扑面而来，晒得人皮肤发疼。穿过几处杂草丛，很快到了小溪上方的大路。还没瞧见溪水，“叮叮咚咚”的水流声先钻进耳朵，像一串活泼的银铃，顺着风往远处飘。

我俩顺着声音往下游找，踩着碎石子，深一脚浅一脚。转过一片灌木丛，突然，一方被绿树环绕的水潭撞进眼帘——这就是那天然泳池！水潭边，几丛野草歪歪扭扭长着，偶尔有花瓣飘落在水面，慢悠悠打转。

李福瞅着水潭，有点犹豫：“这水干净不？”我脱了鞋，把裤脚往上一挽，“怕啥，我先试试！” 脚趾刚碰着水，凉意瞬间钻上来，激得人一哆嗦。适应了水温，我把另一只脚也伸进去，水刚好漫过脚踝。李福见状，也跟着下了水。我俩在水里来回趟着，溅起的水花惊飞了停在岸边的小雀。

此后，这成了我们的夏日据点。一有空，就往这儿跑。我们在水里比赛憋气，看谁能在水下待更久；渴了，就喝随身带的玻璃瓶装汽水，“咕嘟咕嘟” 几口，气泡在嘴里炸开，暑气消了大半。附近菜地有种木瓜，云南这边叫 “大牛奶子果”，长在瘦瘦的枝桠上，青的时候硬邦邦，熟了会变成金灿灿的黄。我俩找根长竹竿，瞅准熟透的木瓜，使劲一敲，“噗通”，木瓜掉进水里，溅起老大水花。我们扑过去捞起，抱着就往水里跳，冰凉的水裹着木瓜的甜香，别提多畅快。

后来，雨季连着下了好久的雨。再去时，水潭被洪水冲得面目全非，原先的石头、野草，全没了踪影，连小溪都改了道，像条陌生的银蛇，在乱石间扭来扭去。我们站在岸边，望着空荡荡的河床，半天说不出话。那些在水里扑腾、敲木瓜的日子，像被这场洪水卷走，只剩记忆里闪闪亮亮的碎片。

如今，每次想起那方天然泳池，心里还是会涌起一阵清凉。虽然它被洪水冲毁，可那些和朋友在夏日里疯玩的时光，牢牢刻在心底。就把这些回忆，当成最珍贵的 “标本”，好好收在岁月的抽屉里吧，每次打开，都能重见那年夏天的阳光、水花，还有年少时无忧无虑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