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医院病房的空气一如既往地冰冷安静,只有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是提醒着病床上的老人还没有完全脱离人世。
蒲一永推开门,走进熟悉的病房。
爷爷蒲占奎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面容苍老却平和,眼睛闭着,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久未醒来的梦。
但不知为何,今天的病房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了。
空气中仿佛带着一种极淡的压迫感,像风停下之前的那片死寂。
他站定,目光紧盯着病床前那副略微晃动的帘子,嗓音低沉而克制。
“我知道你在这儿。”
他咬了咬牙,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出来!”
周围一片死寂,没有回应,只有窗帘轻轻摆动,像是被无形的风拂过。
蒲一永呼吸一紧,眼神在四周急切地搜寻,忽然厉声开口:“躲躲藏藏的干什么!我爷爷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你害的?”
话音刚落,空气骤然一沉。
下一秒,一道诡异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某种游离人类情绪之外的缥缈。
“啧啧……原来在你眼里,我是那场车祸的始作俑者?”
蒲一永猛地转头。
一个身影缓缓显现。
她身着一袭黑色复古长裙,脖颈苍白而修长,仿佛承载着岁月的痕迹。
花白的头发被轻轻别在耳后,发黑的嘴唇和一双空洞如死水的眼眸。
她整个人宛如从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中走出,带着无声的沧桑与难以言喻的孤寂。
她手里捏着一根快燃尽的细烟,随手按进左手握着的酒杯中,那动作优雅而从容,像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蒲一永死死盯着她,指节微微发白:“我在监视器的画面里看到你了!你少抵赖!”
她望向蒲一永,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笑意淡漠中透着讥讽。
“监视器画面?”她挑眉,“你真的认为你看到的就是事实吗?”
那女人没回答,只是将视线移向病床上的蒲占奎,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像被勾起了深埋的旧恨。
“我虽然存在了很久很久…但不得不承认我没有那样的能力。”
她声音低沉,尾音微颤,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实。
蒲一永回想起好几次爷爷病危抢救时,出现在四周的黑色沙砾,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救我爷爷?”
她终于轻轻一笑,却带着令人寒意直冒的讥诮。
“你看到了?”
她低头盯着手中的酒杯,像在回味什么荒谬的玩笑。
“我说过,他是个自私的人,我不会放他走的!我要他在这世间不生不死,苟延残喘,就像我一样痛苦。”
“你凭什么说他自私!”蒲一永被气得一巴掌拍在床边上,声音里夹杂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如果他真的那么自私,那他为什么还要写下这幅字?”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幅“难舍”的书法,画轴一展,水墨之气隐隐弥散。
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没有惊讶,没有波动,仿佛只是看见了一张泛黄的废纸。
她的嘴角一抬,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蒲一永被她冷漠的态度气得不行,小心收好字卷,声音低沉而愤怒:“你们根本就是无理取闹,每次都像口香糖一样黏上来。我们凭什么就一定要帮你!”
他转身就要离开。
“你不想救那个女孩子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从空中落下的重锤,狠狠砸进他心里。
蒲一永猛地顿住,背影一僵。他回头盯着她,嗓音沙哑:“你知道办法?”
“我还记得那个女人的模样,明明自己命不久矣,但在提及女儿时的眼神我永远都忘不了。”
“那幅字……”她看向蒲一永手里的画轴,像是看见某种古老而沉重的记忆。
“不过是个引子罢了。真正延续她女儿生命的,是一个母亲在死亡边缘,倾尽全力发出的——祈祷。”
“你应该还没忘吧?”她的眼神落回他身上,声音低低的,“人心的力量。”
蒲一永怔住了。
他缓缓低头,再次看向手中的画轴,仿佛真正理解这“难舍”二字的重量。
他抬眼,声音低哑却坚定:“我该怎么做,才能救她?”
女人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看着他,眼神忽然变得释然,仿佛确认自己真的没有看错人。
“你还记得,祂们离开前留给你的东西吗?”
蒲一永回忆了片刻,神色一动:“……你是说,那些残破的纸片?”
“没错。”她点头,语气正经起来,“那是我给你的考验。”
“那个女孩暂时不会有危险。但如果你想彻底救她,就必须完成这个考验——”
“你要去真正理解人心的重量。只有到了那一步,你才知道该怎么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