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极“喂?”
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带着刚被从睡梦中惊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背景很安静,只有他清浅的呼吸声透过电波传来。
是他。
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发热。前世他染血的怀抱,最后那声绝望破碎的呼唤,清晰得如同就在上一秒。我用力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混乱的思绪获得片刻的清明。
沈思砚“是我,沈思砚。”
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冷冽,像结了冰的湖面。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一瞬,随即变得更轻、更缓,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翻涌的情绪。隔着冰冷的电波,我几乎能想象出他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俊脸,此刻必定微微绷紧,那双深邃得能吸走所有光线的眼眸里,掠过一丝错愕和更深的探究。
张极“有事?”
他终于开口,依旧是言简意赅,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沉沉的戒备。
我深吸一口气。窗外张家花园里精心布置的彩灯,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将一道扭曲的光斑投射在脚下撕裂的婚书碎片上。那光斑跳动着,如同地狱之火在无声地召唤。
沈思砚“娶我。”
我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或羞怯,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孤绝。
沈思砚“张极,现在就娶我。”
死寂。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真空。仿佛连他细微的呼吸声都消失了。只有电流微弱的滋滋声,证明着连接尚未中断。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把钝刀,在反复切割着紧绷的神经。
他听到了吗?他会怎么想?荒谬?疯狂?还是……厌恶?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以为他会直接挂断电话时,他低沉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后的紧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冷硬如铁:
张极“沈思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明天,是你和我大哥的婚礼。”
沈思砚“婚礼取消了。”
我打断他,语气干脆利落,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像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沈思砚“就在刚才。”
又是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这次,我甚至能捕捉到他呼吸节奏那微不可察的紊乱。他似乎离开了原本的位置,听筒里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然后是一声极轻的、像是手指捏紧某种硬物的细微脆响。
张极“理由?”
他问。声音压得更低,像暴风雨前压抑的雷鸣,蕴含着巨大的、未知的能量。那简短的问句背后,是惊涛骇浪般的质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动摇?
理由?我无声地勾起唇角,扯出一个冰冷而惨淡的弧度。理由就是那把贯穿我们心脏的刀!理由就是张峻那句“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但这些,此刻都无法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