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书房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疲惫。张极走了出来。
他像变了一个人。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眼窝深陷,眼下是浓重的、化不开的阴影。短短几天,他仿佛瘦削了一圈,原本冷硬凌厉的轮廓被一种深刻的疲惫和某种被掏空后的沉寂所取代。他身上的黑色衬衫皱巴巴的,领口敞开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
他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城市光晕,沉默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站定。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那片被雨幕模糊的灯火上,眼神空洞,像两口干涸的深井。
客厅里只剩下雨滴敲打玻璃的细碎声响,和他清浅却压抑的呼吸声。
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粗糙的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器,每一个字都透着沉重的疲惫和一种被彻底撕裂后的茫然:
张极“他……书房里那把象牙开信刀……”
他顿了顿,仿佛说出这个名字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张极“刀柄内侧……刻着一个很小的字母‘M’。”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那个字母!前世我临死前,被他紧拥在怀里时,视线最后模糊地扫过那把插在我们身上的刀,刀柄内侧那个微不可查的“M”,像一道闪电劈过混乱的意识!那是张峻母亲名字“梅”的缩写!是他最隐秘、最病态的占有和炫耀!张极怎么会知道?!
张极“那把刀……”
张极的声音干涩得如同枯叶,带着一种沉入骨髓的寒意
张极“法医在……在我母亲的遗体上,找到了和它柄部纹路一致的……细微擦痕。报告被压下了。当年……判定是自杀。”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前世模糊的、关于张峻母亲突然“自杀”身亡的传闻碎片,瞬间被这句话串联起来,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张峻……他不仅杀了我和张极!他很可能……连他自己的亲生母亲也……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胃里再次翻涌起剧烈的恶心感!
张极缓缓地转过身。他靠在冰冷的玻璃上,身体微微佝偻着,仿佛支撑这副躯壳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脸上。那双曾经深邃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沉沉的黑暗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那眼神里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被至亲之人连灵魂都彻底背叛、摧毁后的死寂。
张极“沈思砚……”
他看着我,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最沉重的铅块,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张极“你到底……是谁?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那眼神,那声音,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我的心脏。那巨大的空茫感瞬间被一种尖锐的、混杂着心疼和窒息般的痛苦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