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对他,左航,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礼貌性的距离。交作业时会说“给,左航同学”,不小心碰到胳膊会立刻弹开说“抱歉”,眼神交汇时也只是平静地移开,仿佛他只是教室里一个普通的背景板。
每一次,每一次看到她对着别人展露笑颜,左航就觉得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前世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是他捧在手心的珍宝,他习惯了她的依赖、她的“作”、她只在他面前显露的娇憨。可现在,她明明记得一切,却把他当陌生人!这比在朝堂上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他煎熬!那种即将再次失去她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日夜侵蚀着他。
终于,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看到许诺和一个高个子体育生站在树荫下,有说有笑地比划着什么投篮姿势,阳光洒在她青春洋溢的脸上,那笑容刺眼得如同正午的烈日时——左航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铮”地一声,彻底崩断了!
他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猎豹,猛地从篮球架下起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树荫下走去。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周围的同学下意识地退开。
左航“许诺!”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压,清晰地穿透了操场的喧嚣。
许诺和体育生同时回头。体育生被左航阴沉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你们聊,我先去打球了。”
溜得飞快。
树荫下只剩下两人。蝉鸣聒噪,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左航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
许诺“左航同学,有事?”
许诺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我很忙别打扰我”的无辜表情。
看着她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左航积压了数日的怒火、醋意、委屈和恐慌,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许诺笼罩,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
许诺“左航,你干嘛啊!”
许诺试图挣脱,心里的小鼓却敲得震天响。玩脱了?宰相大人要发飙了?
左航却不容她挣脱,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深邃的眼眸死死锁住她,那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有前世的深情,有穿越的迷惘,更有少年人孤注一掷的炽热。
左航“许诺!”
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里挤出来的烙铁,滚烫而沉重:
左航“别装了!”
左航“我知道你记得!记得长安的雪!记得朱雀街的花灯!记得星穹阁的星光!记得……记得我!”
左航“看着我!”
他另一只手近乎粗暴地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左航“看着我!告诉我,你也记得!告诉我,你还是我的诺诺!”
他的呼吸灼热地喷在她的脸上,眼神执拗得近乎疯狂。少年青涩的身体里,迸发出的是属于那个权倾朝野、为她可以颠覆一切的男人的灵魂力量。
许诺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和眼中那浓烈到化不开的痛苦与深情震撼了。她设想过他吃醋,设想过他生气,却没想过他会如此失控,如此……害怕失去她。那份穿越两世的深情,如同最汹涌的浪潮,瞬间冲垮了她所有“逗弄”的心思。
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眶,看着他紧抿的、带着一丝委屈的薄唇,许诺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不再挣扎,任由他抓着手腕,抬起下巴。
她忽然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个狡黠又无比熟悉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了然,带着心疼,更带着全然的纵容。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轻轻说:
许诺“笨蛋左航……”
许诺“我当然记得。”
许诺“记得你欠我的三本物理作业。”
许诺“也记得你答应过我,要给我摘星星。”
许诺“现在,”
她退开些许,亮晶晶的眼睛望进他瞬间由惊愕转为狂喜的深眸,带着点小得意和小霸道:
许诺“宰相大人,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债呀?”
左航的瞳孔骤然放大!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在脑海中炸开!所有的愤怒、醋意、恐慌,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猛地收紧手臂,将眼前这个笑得像只偷腥小狐狸的女孩,狠狠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左航“现在!”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霸道。
左航“现在就还!用一辈子还!”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操场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外。蝉鸣依旧聒噪,却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左航低下头,寻找着她的唇。这一次,不再是前世带着硝烟或醉意的吻,而是少年人青涩笨拙却又无比珍重的初吻,带着穿越时空的深情,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期许,轻轻地、郑重地,烙印在彼此的唇上。
树影婆娑,光影流转。盛唐的星穹或许遥远,但属于他们的星河,在这一刻的高中校园里,重新点亮,永恒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