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是管家忠伯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前厅宾客还需您去露个面,老爷夫人虽不在,礼数不可废。大公子……已在前头周旋了。”
余宇涵已经回去了。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做他温润如玉、长袖善舞的余家继承人。
余媛深吸一口气,再转过身时,脸上已是一派风平浪静的温婉,甚至唇角还牵起一个极淡的、符合期待的弧度。
余媛“知道了,有劳忠伯。我整理一下仪容便去。”
她的目光落在被打翻的屏风和碎玉上,语气略带懊恼。
余媛“方才不小心碰倒了屏风,连累了兄长赠的簪子……收拾一下,碎片……仔细收好,别伤了人。”
忠伯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眼神闪烁了一下,终究垂首应道。
“是,老奴明白。”
余媛不再多看那碎片一眼,仿佛那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她走到镜前,镜中的少女云鬓微乱,唇色有些异常的艳,眼底却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她抬手,一丝不苟地将碎发抿好,取过妆奁里另一支寻常的珠钗,稳稳插入发间。
严浩翔说的对,她现在必须“平安喜乐”。
整理妥当,她迈步走出偏厅,将那一地阴谋和冰冷的碎玉关在身后。穿过回廊,走向那片虚伪的喧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脸上却端着无懈可击的、羞涩又得体的浅笑。
前厅暖香扑鼻,丝竹悦耳。余宇涵正与几位江南大儒谈笑风生,举止温文,言谈风趣,引得众人频频颔首。看见余媛过来,他自然地迎上几步,目光在她发间的珠钗上停留一瞬,笑容无懈可击。
余宇涵“阿媛来了?方才可是被那屏风惊着了?是兄长不好,没摆放稳妥。”
余媛微微屈膝,声音柔顺。
余媛“劳兄长挂心,无碍的。只是可惜了那支玉簪,阿媛很是喜欢。”
她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余宇涵,像是全然的惋惜,又像是一句无声的诘问。
余宇涵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了一瞬,随即化开,自然地抬手想揉她的发顶,如同过去千百次那样。
余宇涵“无妨,兄长再给你寻更好的。”
余媛微微偏头,避开了他的手,动作细微得仿佛只是无意,转而向一位世交长辈行礼问安。
余宇涵的手落空,停在半空一刹,缓缓收回,袖中的手再次攥紧。他看着她周旋在宾客间,举止得体,应对从容,那份超出年龄的沉稳和突然的、细微的疏离,让他心底那点不安和杀意交织着疯狂滋长。
宴至中途,气氛正酣。忽有门房高声禀报。
“左航左大人、许诺许娘子到贺——”
满堂宾客的交谈声霎时低了下去,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余媛正执壶为一位老夫人斟茶,闻言,壶嘴几不可查地一顿,茶水险些溅出杯沿。她稳住手腕,缓缓放下茶壶,循着众人目光望去。
只见左航携夫人许诺款步而入。左航一身常服,眉目清朗,气质卓然。而他身边的许诺,一身浅粉色衣裙,容貌并非极盛,却自有一股明艳动人的气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