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舷梯触地的一刹那，顾芷澜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轻轻颤抖着。早春的风卷着槐树新芽的清新气息拂过面颊，与机场广播里标准的女声交织，恍惚间竟与一年前那个雨夜重叠在了一起。整整一年了，她终于回来了。

带着寒渊，顾芷澜先回到了枫澜园。穿过月洞门时，青瓦白墙上的藤蔓垂落下来，像一幅半掩的绿帘。指尖轻轻拂过爬满凌霄花的雕花窗棂，凉意悄然沁入掌心。九曲回廊蜿蜒在碧水之上，朱红廊柱倒映在涟漪中，仿佛浸在水墨画里的朱砂。绕过假山，潺潺水声渐渐清晰起来。源头处，汉白玉雕成的龙头正吐出清泉，注入下方锦鲤池中。数十尾朱鲤穿梭在睡莲间，鱼尾搅碎了天光云影，惊得荷叶上的露珠滚落下来。碑面上苔痕沿裂纹生长，墨迹在岁月中晕染成烟。

穿过垂花门，眼前隐约现出粉墙黛瓦的正厅。檐角悬着的青铜风铃随风轻晃，发出叮咚的清响，与远处传来的丝竹声遥相呼应。厅前月台铺着青石板，两侧摆放着百年树龄的罗汉松盆景，虬枝苍劲如龙。踏入厅内，檀木屏风上《秋山行旅图》泼墨淋漓，酸枝木八仙桌上摆着宣德炉，袅袅青烟缠绕着博古架上的官窑瓷瓶。

暮色降临时，灯笼一盏盏亮起。橙红的光晕漫过雕花窗棂，洒在游廊的万字纹砖地上。远处小榭传来古琴声，与枫林间的虫鸣交织成曲。月光穿过垂落的紫藤花架，在青砖上织出一张银白的网，将整座园子笼入一幅流动的工笔长卷。

空气中的凉意骤然散开，竹叶沙沙的响动由远及近。她走到廊下时，一滴雨珠正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啪”的一声脆响，窗外雷声炸裂，雨势突然急促起来。顾芷澜的倒影在雨幕中扭曲变形，而十一年前的画面却愈发清晰——亲生父母选择顾芷柠而抛弃她的场景，在血腥杀戮中度过的一年。顾芷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十一道月牙状的血痕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暗巷里的铁锈味，囚笼中的毒打，此刻都化作眼底翻涌的暗潮。她突然笑出了声，笑声混着惊雷震得寒渊脊背发凉——那笑声里淬着十年蛰伏的毒，比暴雨更冷，比闪电更利。

“寒渊，你先回京城分部。”顾芷澜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另外，通知夜玄，收购顾氏的股份，从那些散股开始。”

“一个月之内能收多少是多少。”她忽然转身，坐到沙发上，抬手示意寒渊也坐下。

顾芷澜站在光影交界处，嘴角勾起的弧度比暴雨更冷：“顾家的天，该变变了。”寒渊点了点头，心中明白得很，自家团长这是打算把京城掀个底朝天了。

看着窗外逐渐加大的雨势，顾芷澜淡淡开口：“在这住一晚吧。”她看向寒渊，语气平静。

寒渊点了点头，“多谢团长。”

“不必。”说着，顾芷澜便让管家把客房打扫一下，让管家领着寒渊上楼

次日清晨，寒渊回了京城分部，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顾芷澜走进车库，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机油与皮革的气息扑面而来，数十辆顶级豪车在冷光灯下泛着冷冽光泽，思考着开哪辆车比较好

她这人吧，就那么点爱好，其中之一便是塞车

她走向角落，那里停着一辆被她改在过的奔驰G63，扯下防尘布，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引擎轰鸣的瞬间，车库顶棚的声控灯骤然亮起，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尖啸，改装车冲破地下车库的闸门，晨光裹挟着劲风扑进驾驶舱，她轻踩油门，车身如离弦之箭冲出了车库

洛华学校，京城最好的私立学校

再过几天就迎来了开学季，老师们提前回答校园做准备

顾芷澜一个漂移停好了车，随后下了车，对着洛华的保安出示了一份证件后，进入了校园

顾芷澜走在洛华学校内，踏入校门，一条银杏大道映入眼帘，金黄的银杏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学校的辉煌历史。大道尽头，是一座仿古建筑风格的图书馆，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与周边现代化的教学楼相映成趣。图书馆内，藏书丰富，从古老的经史子集到前沿的学术著作，应有尽有

顾芷澜在被绑架前也是洛华的学生，只不过自己被绑架失踪一年，顾青衍和孟锦把她的学籍撤了，所以她今天是为了这事而来的。

紫藤花架下的铜铃余韵未散，顾芷澜垂眸看向腕间的手表。深海蓝表盘折射着冷光，秒针正精准划过十二点位，宛如蛰伏在暗潮中的利刃。

洛华学校的校长—高栩凡刚结束了一场会议，推开校长室的门，便看到了自己的老熟人坐在校长室的沙发上，跟自己家一样

“回来了，坐。”顾芷澜招呼着对方坐下

高栩凡：……………………

高栩凡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挂起了职业微笑，“这是我的办公室。”

顾芷澜点了点头，“那还需要我请你坐？”

高栩凡：……………………

上一个让他这么无语的人还是凌家大小姐，眼前之人的挚友兼生死之交

他这辈子算是败在这对好友的嘴皮子底下了。

他在心底叹息，当年这两人，年级第一第二轮着当，如今…………

高栩凡坐下，对着顾芷澜问道：“是为你的学籍而来？”

顾芷澜点了点头，而高栩凡沉默了，请允许他思考一小会儿

他得思考为什么已经当教授的人还要来上学

他不理解，他疑惑

顾芷澜纤长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点，节奏如细雨敲打芭蕉，一下又一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她无聊时会做的动作

高栩凡放弃了思考，“你的学籍已经恢复，后天开学来报道，你还是在一班”

顾芷澜失踪之前就是高三一班的学生

顾芷澜点了点头，“多谢。”

高栩凡的指尖玄在键盘上方，看着那个当年与顾芷澜并肩的名字，他还是没忍住心底的好奇心，问道：“她………还没回来吗？”

顾芷澜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听到高栩凡的问题，听下了手中的动作，最后只化为轻轻的一句，“阿瑾会回来。”声音轻得像落在宣纸上的墨，却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激起回响。

门轴转动的声响惊起廊下的白鸽，顾芷澜踏出校长室的刹那，风卷起她耳畔的碎发。她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嘴角扬起一抹只有自己知晓的弧度，当年的凌家大小姐，是整个京城上流社会最耀眼的存在。十七岁跟着商界传奇凌景珩踏入公司，会议桌上穿着校服衬衫的少女，却能用精准的数据让董事会元老们哑口无言。

那么耀眼的人，在何处都会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