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学校的篮球场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空旷，只有几个校队成员在做热身运动。帕洛斯站在场边，目光搜寻着雷狮的身影。

"哟，这不是雷狮的弟弟吗？"一个高大的男生注意到了他，吹了声口哨，"来找哥哥？"

帕洛斯的耳尖微微发热，他讨厌被这样称呼，讨厌被定义为"雷狮的弟弟"，好像他只是一个附属品。

"他忘带笔记了。"帕洛斯平静地说，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雷狮！"那个男生转身朝场内大喊，"你弟弟来了！"

帕洛斯看到雷狮从球场另一端跑来，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浸湿了白色运动背心的领口。雷狮跑过来时浑身冒着热气，汗珠子顺着脖子往下滚，把背心领口都洇湿了一圈。才几个月没注意，这家伙的胳膊又粗了一圈，跑起来肌肉一鼓一鼓的，活像头年轻的豹子

"你来干什么？"雷狮停在他面前，呼吸有些急促，身上散发着运动后的热气。

帕洛斯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递过去："妈妈让我送来的。"

雷狮接过笔记本，他们的指尖在纸面上短暂相触。帕洛斯迅速缩回手，但雷狮的动作更快——他一把抓住了帕洛斯的手腕，恰好是受伤的那只。

"嘶——"帕洛斯没忍住发出一声痛呼，脸色瞬间变白。

雷狮的表情立刻变了。他翻转帕洛斯的手腕，强行将袖口往上推，露出了那片触目惊心的淤青。经过一夜，伤痕变得更加狰狞，青紫色中泛着黄，像是皮肤下打翻的颜料。

"怎么回事？"雷狮的声音低沉得可怕，紫色的眼睛里酝酿着风暴。

帕洛斯试图抽回手，但雷狮的握力大得惊人。"放开。"他压低声音说，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雷狮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地将他拉近："昨天那个人干的？"

"不关你的事。"帕洛斯咬牙道，手腕的疼痛让他的眼角微微湿润。

"跟我来。"雷狮突然拽着他往体育馆方向走。

"放开我！我还要去上课！"帕洛斯挣扎着，但雷狮的力气太大了，他几乎是被拖着走。

雷狮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帕洛斯瞬间安静下来——里面混杂着愤怒、担忧和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闭嘴，跟我去医务室。"

篮球场上的队友们发出起哄的声音，但雷狮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安静了下来。帕洛斯低着头，任由雷狮拉着他穿过操场，希望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校医室空无一人，雷狮轻车熟路地找到医药箱，拿出冰袋和药膏。他推着帕洛斯坐在床边，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在对面。

"伸手。"雷狮命令道。

帕洛斯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右手。雷狮的动作出人意料地轻柔，他先用冰袋轻轻敷在淤青上，冰冷的触感让帕洛斯打了个哆嗦。

"昨天为什么不说？"雷狮低着头问，声音闷闷的。

帕洛斯看着雷狮的发旋，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泛着金色的光泽。"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雷狮猛地抬头，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你的手腕都快变成调色板了，这叫没什么大不了的？"

帕洛斯被突如其来的怒火震住了。他从未见过雷狮这样——不是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愤怒，而是一种近乎痛苦的激烈情绪。

"我习惯了。"帕洛斯轻声说，这句话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雷狮脸色一下子垮了，活像被人照肚子踹了一脚。他闷不吭声地换药，拧盖子的手劲大得差点把药膏挤飞出去，但往帕洛斯手腕上抹的时候却轻得跟羽毛似的。药膏的气味刺鼻，但在雷狮小心翼翼的涂抹下，疼痛确实减轻了一些。

"习惯什么？"雷狮突然问，"习惯受伤？还是习惯不告诉我？"

帕洛斯没有回答。医务室安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雷狮的手指在他的手腕上轻轻打圈，药膏的凉意和指尖的温度形成奇妙的对比。

"以后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告诉我。"雷狮最终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是你哥哥，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帕洛斯突然觉得嗓子眼发紧。雷狮说'哥哥'那语气怎么回事？还有那手指头，涂个药而已，碰一下烫一下的。医务室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吵得他耳朵疼。

"好了。"雷狮放下棉签，却没有立刻松开帕洛斯的手，"别碰水，晚上我再给你涂一次药。"

帕洛斯迅速抽回手，拉下袖口遮住伤痕："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

雷狮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倔得像头驴。"

"随你怎么说。"帕洛斯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去上课了。"

"放学等我一起回家。"雷狮在他身后说，不是请求，而是陈述。

帕洛斯没有回答，推门离开了医务室。走廊上的冷空气让他打了个寒颤，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手腕上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气味，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整个上午，帕洛斯都无法集中精力听课。他的思绪不断回到医务室，回到雷狮为他涂药时专注的表情，回到那句"我是你哥哥"。这太奇怪了，他们明明是亲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现在雷狮的一举一动会让他如此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