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地面突然泛起涟漪，沈墨的倒影在水中扭曲变形。他本能地伸手触碰，指尖却穿透水面，沾上一缕猩红——那根本不是倒影，而是沉在水底的一具女尸！
云清霜拽着他急退三步，水面下的女尸猛然睁开双眼。漆黑的长发如毒蛇般窜出，瞬间缠住沈墨的脚踝。天心镜剧烈震颤，镜面映出的不是当下景象，而是十年前玉霄峰覆灭时的滔天大火。沈墨颈间玉坠突然发烫，灼热的温度烫得皮肉滋滋作响。女尸发出凄厉尖叫，长发如遭雷击般缩回水底。
水晶穹顶上的星图开始疯狂旋转，东北角缺失的部分竟透出阵阵金铁交鸣之声。云清霜右眼血痕未干，却清晰看见剑气穿透水幕的独特轨迹。她拖着沈墨冲向声源处，残缺的星图像脆弱的琉璃般碎裂，露出外面真实的夜空。
玉溪上游的河滩上，数十名蓝衫修士正与黑衣人厮杀。剑光如雪，映照着"沧浪阁"三个大字的旌旗猎猎作响。为首的女修反手挽了个剑花，剑穗上的白玉坠子与云清霜断笛的材质一模一样。她转身的刹那，沈墨浑身血液都凝固了——那张脸，分明是水底女尸的面容。
"云怀月！"黑衣人首领厉喝，手中长刀劈开两名修士，"沧浪阁也要与朝廷为敌吗？"
女修冷笑不语，剑锋突然转向云清霜："十年不见，师妹倒是找了个好靠山。"她剑尖轻挑，云清霜束发的绸带应声而断，青丝散落肩头，"当年你盗走海月镜残片时，可想过今日重逢？"
沈墨突然按住太阳穴。破碎的记忆中，年幼的自己躲在玉霄峰祠堂供桌下，眼睁睁看着名叫云怀月的女子将半面铜镜塞进女童怀里："清霜，记住这是你娘的..."
天心镜突然发出清越嗡鸣，镜光如练直射云怀月心口。她衣襟中竟也飞出一面残镜，两镜在空中相撞，拼合成完整的太极图案。沈墨的玉坠腾空而起，正正嵌在太极鱼眼之处。
"原来如此。"云怀月大笑，笑声中却带着哭腔，"海月镜认主，天心镜认血，双镜合一才能打开..."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抚仙湖方向突然升起一道血色光柱。
沈煜的身影在光柱中时隐时现，他手中握着的，赫然是第三块镜片！
"不好！"云怀月脸色骤变，"他竟找到了镇魔司秘藏的'焚心镜'！"她一把抓住云清霜手腕，"师妹，现在只有你能——"
突然，天心镜投射出幻象：十五岁的云清霜跪在沧浪阁禁地，怀中抱着染血的海月镜残片。镜中映出的却是沈翊将婴儿交给黑衣人的场景。
"当年你看到的不是真相。"云怀月声音发颤，"师父用海月镜篡改了你的记忆。那夜真正盗走镜片的，是被魔气侵蚀的..."
一道黑光骤然劈下，沈煜的冷笑从光柱中传来："说这么多做什么？不如看看现在的抚仙湖！"镜光投射出骇人景象——湖心小岛正在崩塌，九条青铜锁链从湖底升起，每条锁链都捆着一具巨大的龙骨！
云清霜突然捂住右眼，指缝间渗出鲜血："师父的封印...被破了..."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玉溪水倒流上天。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条被锁链贯穿的龙魂挣脱束缚，仰天长啸。那龙目中的血色，与沈墨毒发时一模一样！
"现在明白了吗？"沈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阎王笑本就是龙血之毒。你们沈家世代镇守的，从来不是什么仙门——"
龙魂突然俯冲而下，却在触及沈墨的瞬间化作人形。那是个与沈墨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伸手轻抚他的脸庞："墨儿...终于等到你了..."
云怀月突然跪地行礼："参见龙君。"她转向呆立的云清霜，"这才是你真正的父亲。而沈墨，他是..."龙君的手突然穿过沈墨的胸膛，却没有鲜血流出。沈墨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体内残余的阎王笑之毒竟被尽数化解。
"这十年苦了你了。"龙君的声音在沈墨脑海中回荡，"当年为父将你托付给玉霄真人，就是料到会有今日之劫。"
云清霜踉跄着后退两步，右眼的血泪止不住地流下："不可能...师父明明说我是..."
"傻丫头。"龙君转身望向她，眼中满是怜惜，"你以为为何只有你能驾驭天心镜？为何你的血能解开镜中封印？"
沈煜的身影突然在湖面上凝聚成形，手中焚心镜散发着妖异的红光："好一出父子相认的戏码！可惜..."他猛地将镜面转向湖心，"今日我要让这九条孽龙，全都灰飞烟灭！"
焚心镜射出的红光击中湖面，湖水瞬间沸腾。其余八条锁链剧烈摇晃，龙吟声震得天地变色。云清霜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她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细密的龙鳞纹路。
"清霜！"沈墨想要冲过去，却被龙君拦住。
"来不及了。"龙君沉声道，"焚心镜在激发她体内的龙血。若不能及时压制，她就会..."
话音未落，云清霜突然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她的双手化作利爪，背后隐约有龙翼虚影展开。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右眼完全变成了竖瞳，散发着骇人的金光。
沈煜大笑："果然如此！沧浪阁养了这么多年的，根本就是个龙孽！"
"闭嘴！"沈墨怒吼着拔出佩剑，剑身上突然浮现出与天心镜相同的纹路。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剑不知何时已经与天心镜融为一体。
龙君按住他的肩膀："记住，天心镜的真正力量不在于照见过去，而在于..."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断。湖心岛彻底崩塌，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出现在湖面上空。
云怀月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不好...他打开了归墟之门！"
漩涡中伸出无数黑色触手，每条触手上都布满眼睛。沈煜脸上的得意突然凝固，他惊恐地发现焚心镜正在脱离他的控制。
"不...这不可能..."他疯狂地想要抓住镜子，却被镜中伸出的一只苍白手臂拽向漩涡。
龙君脸色大变："快合镜！"他抓起地上的海月镜残片抛给沈墨，"只有完整的阴阳镜才能封印归墟！"
沈墨接住镜片的瞬间，天心镜突然从他剑身上分离，与海月镜在空中相撞。耀眼的白光中，一个完整的铜镜逐渐成形。镜面上浮现出太极图案，而沈墨的玉坠正嵌在阴阳交界之处。
"清霜！"沈墨大喊，"帮我！"
龙化的云清霜似乎恢复了一丝神智，她挣扎着向沈墨伸出手。就在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铜镜爆发出万丈光芒。漩涡中的触手发出刺耳尖叫，开始急速收缩。
沈煜半个身子已经被拉入漩涡，他疯狂地抓着空气："救我！我是被逼的！那个人...那个人他..."
话音未落，漩涡突然闭合，将他彻底吞噬。湖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合二为一的铜镜从空中坠落，在接触湖面的瞬间一分为二，天心镜与海月镜各自飞回主人手中。
云清霜身上的龙化特征开始消退，但她右眼的竖瞳依然存在。她虚弱地跌进沈墨怀里，气若游丝："我早该想到...每次吹笛时听到的龙吟...都不是幻觉..."
龙君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孩子们，这只是开始。归墟既现，大劫将至。找到剩下的七面龙纹镜，才能..."
他的话没能说完，身形便化作光点消散。湖底传来锁链断裂的声音，八道龙影冲天而起，向着不同方向飞散。
云怀月跪坐在岸边，喃喃自语："原来师父一直守护的秘密...竟是这个..."
沈墨抱紧怀中昏迷的云清霜，发现她的右手不知何时紧握着一块陌生的青铜残片，上面刻着两个小字：昆仑。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