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懿欢回夜府之后便让玄字小队加强了对“乐逸政”的搜查力度,范围也不再限制在江南一带。
夜清宴说背后的势力不可能那么简单放弃“乐逸政”,又在京城中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显然已经有了部署,若是再不找出“乐逸政”的下落,只怕两人会不知不觉间陷入被动。
乐逸政事事锱铢必较,这一世更是与她们结下仇怨,若是待他反应过来,必然会找上她们。
但是泥鳅一旦躲进泥潭,便再难寻得,望中楼几度追查,始终无果而反。
时懿欢再着急,也无济于事,只得安慰自己徐徐图之。
恰在此时,京中再次传来了消息。
皇帝将在重阳之后,南巡至淮州,并指明了要在夜府修建临时行宫,作为此次御驾亲临的暂住地。
这个消息虽来得突然,世人对此却并不意外。
夜家是淮阳一带有名的商人,光是宅邸便占了大半的南长街,打马从西街一路走几炷香的时间,都未必能走出夜府的范围。
据参加过夜清宴婚宴的人说,夜府中的后院,可比宫中的御花园!
仅是观赏用的湖泊,便比得上寻常人家的好几处住宅,其中廊桥木亭更是让人眼花缭乱,只消看过,便明白书上说的五步一亭、十步一阁是什么样子。
更有名的是那水上行宫,大片的楼阁坐落水上,灰瓦白墙倒映水面,更是让人流连忘返。
花园中一年四季都开着各色的花朵,湖边更是杨柳拂岸,放眼望去,若不是那院墙,一时间都让人弄不清自己是进门了还是出门了。
梁上雕的是游龙飞凤,墙上画的是青山松柏,晨间烟雾缭绕,恍若仙境。
被皇上选中,实在是不稀奇。
但也有敏感些的,察觉到这其中潜藏的暗涌。
夜清宴勾结外邦一事可是曾经传到京城里的,为了此事还曾经派下一名钦差亲办此事,说不得因为此事入了皇上的眼。
加上夜家富可敌国,现任家主夜清宴手上的银子可比国库里还要充足,在那样的事情后,皇上还要指明夜家,没人能确定是好是坏。
时懿欢对此也有些忧心。
虽说夜家在江南一带都颇负盛名,但却也没有到独霸江南的地步,光是淮扬一带,与夜家不相上下的,就能说出五个来。
但皇上却偏偏指明了夜家,难不成这其中也有时家的关系在……?
夜清宴除了是夜家家主,如今可还是时家的孙女婿!
时懿欢抬头去看夜清宴,他也一副意料之外的模样。
接收到时懿欢的视线,知道她心中所想,沉思片刻,抬手拍拍时懿欢的头,安抚道:“不必担忧,此次南巡,想来与你们时家关系不大。”
他想到中秋那日收到的消息,凤眸中的光芒微黯。
自己家里突然要住进大批的外人,时懿欢与夜清宴的兴致都并不高。
纵然那位是皇帝,但始终也都是外人,顶多也只是位高权重的外人,他们又怎么能够高兴得起来呢。
不过不管他们高不高兴,夜府的装潢工程便要开始了。
毕竟是皇上的行宫,不管原来如何繁华,与京中辉煌的皇城到底差距不小,为了让皇帝住得舒适,自然得大刀阔斧地改动了。
带着圣旨来的便是此次督工的钦差,圣旨才一颁布,便带着大队的宫人进来,对夜府的院子进行了测量。
当地的官员们与时老爷均陪伴在侧,夜清宴作为夜家唯一的男丁,也要时时刻刻跟随听命。
他素来对那些官腔不喜,每每陪同监工回来脸色总是不好看。
而时懿欢作为内宅夫人,夜清宴屋内有没有通房妾室,要做的事情并不多,故而每日见到夜清宴的黑脸总是想笑。
“你怎么也是做生意的,这般的使脸色,就不怕那钦差大人到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吗?”时懿欢舀了一碗绿豆汤递过去。
如今虽是初秋,天气却仍然炎热,时懿欢在内堂坐着都有些受不住,更别说夜清宴天天都跟着人在大太阳底下跑,脸上还带着面具,得热成什么样。
夜清宴接过碗,脸色稍缓,语气却还是不好,“做生意赚钱,那些话听了就算了,这几个打官腔又不给银子,一件事来来回回说几遍,半天没个结果,真是浪费时间。”
时懿欢捂着帕子笑了笑,“多少人盼着随行都不成,你如今还这般嫌弃,说出去不怕被唾沫淹死?”
夜清宴吃东西一向优雅,但今日想来是渴极了,竟然有些狼吞虎咽起来,三两下便将一碗绿豆汤喝完了。
他接过时懿欢递来的手帕,面色始终不虞,“我自然嫌弃,自己家进了外人,难道你不觉得别扭吗?”
时懿欢闻言心中微动。
她嫁过来也有小半年了,始终不知道应该怎么看到夜清宴。
却没想到这人竟然与自己的想法差不多。
她抿了抿唇,道:“我自然……也是觉得的。”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句有些奇怪,时懿欢清了清嗓子,道:“不过到底是钦差,这些话在我这儿说说就是了,可别在外面也说漏了嘴,若是带累了时家,我可不饶你。”
夜清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遵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