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赵三公子被他们夫妻一唱一和地抢白,眼看着谋害天子的罪名要落到自己头上,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你们说话可是要有证据,这般空口白牙污蔑朝廷命官,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时懿欢说了这么多,就是等他的这一句话,嘴角仍然挂着那抹笑,拿出了一样东西,“既然是要投毒,自然需要找到装毒的容器……”
这场交锋在场的百姓们已经有些看不懂了,见到时懿欢拿出什么东西,不由得伸长脖子去看,就见那被白色手帕包着的,是一个玉质瓶,纵然周身裹满油渍,也不难看出其上乘的质地,有识货的,当场发出一声轻叹。
那可是上好的青玉,是皇城里才有的东西!
“羌兰草粉质地特殊,出炉后只能用特制的玉质瓶装乘,不知道赵三公子可认识这个?”
赵三看到时懿欢书上的东西,一时间也有些慌了神,但想到了什么,仍然逞强道:“这是御赐用的玉质瓶,那又如何,你们夜家这两日接到的赏赐还少吗?”
时懿欢见他还嘴硬,便将瓶身微侧,将底下的标志漏了出来。
当今皇上为了彰显四王二相的身份,自然是每人的赏赐都印有专门的标志,以显示天子殊宠。
那瓶底自然就是赵家专属的标志。
赵三一见到那标记,心就凉了半截。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等明显的标记竟然会被时懿欢认出。
“这可是赵家专属,我们断不敢仿冒的,”时懿欢将玉质瓶给众人看过,“既然赵公子声称自己与这件投毒之事无关,那么敢问专属于赵家的御赐之物为何会有羌兰草的残留,又为何,会出现在我们酒楼后门的潲水桶里!”
时懿欢的话像是珠玉落在白瓷盘上,掷地有声,清脆利落,令人忍不住信服。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大堂一时间静了下来,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只因为短短的一个时辰里,他们已经见证了好几次事情起伏。
赵三公子本就不清白,此时被时懿欢接连质问,更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百姓们的目光也都朝他投了过来。
赵三公子的脸色来回变幻着,在旁人看来浑身都散发着理亏。
若是旁的还则罢了,但是这御赐的东西,可是难以推脱啊……
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传到圣上耳朵里,不止是他,他们赵家都会被此事牵连!
到时候别说是得到父亲的奖赏,恐怕还要吃一顿挂落!
他暗暗咬牙,本来是想借此事将右相一家也拉下水的!
如今朝堂之上顾王因为北契一事失了势,部分势力被其余几派暗中蚕食,得益最大的,便是当时对付顾王一派出力最多的赵王和右相。
右相一派本就底蕴充实,又得了顾王手上的部分权力,势头上隐隐压过了赵王一派。
赵王自然不愿见到这样的局面,也明白自己被右相当枪使了。
于是这阵子顾王一派暂时偃旗息鼓,赵王又处处针对起右相来。
朝廷上的风向瞬息万变,只有得了皇上的青眼,才能暂时突破僵局。
原本知道皇上要南巡,几个异姓王爷都是铆足了心思动用手下的人,争取让皇上将行宫定在他们手下人的住宅。
谁知道圣心难测,竟然直接指名了淮州的一名富商。
这位可是右相的乘龙快婿,当时在京中也是人人议论纷纷的对象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抬举右相的表现,一时间众人都几番猜测。
这右相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私底下竟然瞒着他们做了这等大动作。
着实可恨。
右相如今已经是如日中天,别人又怎么可能由着他借孙女婿再上一层楼呢。
因而南巡的人员中,各怀鬼胎的可不在少数。
就说守在后厨的,那可是沈王一派的人!
就连前几日皇后的刁难,也是为着敲打右相府。
本来他们想要利用夜清宴的酒楼将污水往右相身上泼,暗指右相人心不足意图谋反,让他失去圣心。
却没想到手底下的人竟然这般废物,连一件小事都办不好!
时懿欢见他不说话,轻笑了一声,道:“赵三公子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不是还信誓旦旦吗,怎的如今局势对自己不利,却不赶紧为自己辩解两句呢?”
纤细的玉指点在下巴上,清婉的声音中暗含的不知道是笑意还是威胁,“在皇上要来的酒楼里下药,赵公子胆子可真大。”
这话几乎已经是明着说赵三图谋不轨了!
这时候再糊涂的人也几乎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赵家不怀好意,不仅要毒害皇上,还要将右相一家拉下水,真是居心叵测!
赵三公子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声,也顾不上追究他们冒犯的罪名,而是搜肠刮肚想找为自己开脱的说法。
不论如何,就算脏不了时家,也不能将脏水泼到赵家身上。
至少……不能是赵家的子嗣!
赵三公子给角落的某人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人群中跑出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扑通一声朝着众人跪下了。
“赵大人饶命!”
这般对峙的场面,突然冒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求饶,在场的众人都摸不着头脑。
“你?你是何人,为何求饶?”赵三皱眉,一副陌生的口吻,盘问着来人。
“小的是乐知府家的下人,这……这羌兰草是小的在几日前在宴会中偷偷从赵家的队伍里偷偷拿来的!”
“哦?”时懿欢压根就不信,这种时候突然跑出来一个人顶罪,还是这么简单就自报家门,怎么看都事有蹊跷,“这般珍贵的物品,赵家又怎会随便在宴会上摆出来,又这么刚好被你拿走了?”
“夜夫人有所不知,”赵三公子此时脸色比一个时辰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尽管此物是御赐,皇上也特许了我们转赠他人,此物本来也是我们给乐知府的一番心意,想来就是那时被这小厮看入了眼。”
他对时懿欢解释完,像是怕时懿欢再问其他的,便又转身去看那小厮,“你与夜家又有何过节,怎的这般污蔑夜公子呢!”
那小厮俯身行了个大礼,道:“小的大哥也是做生意的,夜家的生意如日中天,小的看在眼里十分嫉妒,偶然听到赵王的下人嘱咐我们府中管事此物的用法,一时起了歹心,想借此机会将夜家整垮!”
“放肆!”赵三公子怒喝一声,“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我们赵家专用的东西么,你这般轻率用了,不仅坏了飞羽楼的名声,更是带累我们赵家!来人!”
赵三似乎是为了尽快将事情解决,直接让人将那小厮押下。
时懿欢抿唇还想说什么,赵三公子便转过来对他们夫妻二人笑道:“二位不必担心,本官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说完,便带着一大队的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就连趴着的萧青迟都顾不上,那背影看着,很是有一番落荒而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