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懿欢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带路的宫女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头上诰命夫人的金钗倒影着灯光,细碎的光点让众人回过神来,却又在看到皇上亲指的座位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场的官员都知道皇上有意抬举右相,却也没想到竟然这般抬举,那作为一届商人的孙女婿的座位竟然仅次于两位皇子!
一时间不少目光都转向夜清宴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小小的议论声怎么都盖不住。
时懿欢也有些意外,但是对比起官员们,她心中还多了一些猜想。
昨日夜清宴与小管事的对话她可都记着,皇上这安排不像是对时家,反而是……
她抬眼去看夜清宴。
对方正悠然喝茶,面上神情淡淡,似乎没有听到大厅中的议论,接收到她的目光,动作顿了顿,凤眸里染上了些许笑意。
“怎么?这君山银针可是宫中特供,连望中楼也十分能得到,不如尝尝?”
时懿欢抿唇,虽说江南人爱好品茶,只是她明白夜清宴这时候是在装傻。
昨日的那番谈话既没有避讳她,那说明夜清宴不是刻意隐瞒,这其中也许有他的苦衷。
但不知怎么,时懿欢的兴致仍然低了些。
她嘴角不变,仍然带着清浅的笑意,顺着夜清宴的话要去拿桌上散发温热的茶杯。
手却被一只比她更大一些的手握住,“现在只是时机未到,到时候,我会和你说的。”
时懿欢正待说些什么,帝后御驾便已经到场,太监唱和之下,在场众人跪拜一片,长街之外的百姓们,也都跪倒,放眼望去满满伏地的身影,昭示着天家的尊贵。
皇后的目光在夜清宴的位置上停留一瞬,便轻轻划过去没有了动作。
那日之后她被皇上不冷不热地警告了一番,又经过儿子的开解,终是清醒了过来。
“哈哈哈,今日不过是家宴,不必多礼,平身吧。”
天子之言不过是嘴上一说,众人老实行礼谢恩,才又回到位置上。
随着又一声钟响,衣着统一的宫女们捧着鎏金鸿雁纹银盘轻移莲步,鱼贯而入。
菜色一一呈上,纵然不如宫中奇珍美味,却也是珍馐,皇上领头夹了两筷子,吃的是津津有味。
见皇上这般放松,官员百姓们自然也少了些拘谨,便都放开了吃,席间这才热闹了些许。
觥筹交错间,宴席已经过半。
众人正小声谈论着最近的见闻,便听到最上方传来了一声笑。
“这飞羽楼环境清幽,菜色清新,甚合朕意。”皇帝狭长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笑意,似乎是真为了这样一桌子菜而高兴,“这负责飞羽楼的是哪一位管事?”
他这话是对着夜清宴说的。
夜清宴起身行礼,道:“回皇上,飞羽楼虽是在草民名下,实际却是由草民的师弟泽锐全权负责,此次宴席若是得体,便是他与飞羽楼上下所有人的功劳。”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后方侍立的小师弟便也对着皇上行礼。
“哈哈哈哈,”皇上闻言再次大笑,“如此甚好,泽锐处事得当,深得朕心,来呀,赏。”
随着他的话落,几个小太监便抬着一块金色的牌匾走了进来。
众人见了,纷纷发出低声的惊叹。
那鎏金的牌匾上,可是皇上的亲笔!
上书的“励精图治”可就意味深长了。
皇后一时绞紧了手上的帕子,脸色虽不变,目光却微凉。
二位皇子也是顿住了动作。
小师弟似乎是被这天大的惊喜砸中,一时间还回不过神来,愣愣地站在原地。
到底是少年心性,众人只以为他是被吓傻了,却不知道他此时正暗中咬牙切齿。
要赏多送些银子便是,如今赏块牌子能得什么用,又不能吃!
泽锐跟在他师兄身旁,耳濡目染,对这些虚的一概看不上。
“泽锐,还不上前领赏?”皇上的话纵然是催促,一些敏锐的人却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些属于长辈的慈爱,一时间看着小师弟的眼光都变了。
这位管事到底有何来头,竟然能让皇上这般另眼相待。
泽锐堪堪行礼,正要上前接过,一声锐气破空的声音便自前方传来,凭空击破了那块两指厚的金牌匾。
夜清宴与师弟目光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