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因为最近的商战被皇上狠狠责备，新年第一天，右相府的气氛便有些低沉，所行之处，都看不到新年的喜庆。
时懿欢前去给祖父请罪。
这一次确实是她冲动了，不仅让夜家和望中楼损失惨重，还牵连祖父受皇上责备。
谁知道右相府对此不以为意，脸上甚至找不到一点挫败和失意。
他伴君几十载，可以自大地说一句在大盛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位龙椅上的人。
朝堂讲究整治平衡，皇上从不会偏颇一人，也不会让一家独大。
右相府年前春风得意，已经隐隐有打破四王二相的局势，这是皇上不愿意见到的。
更何况夜家，可还压着皇子，眼见着皇子长成，皇上自然不可能放任皇家血脉流落在外，夜家早就已经在皇上的刀俎之下。
虽说天家无情，但是对一个渐渐长成且有培养价值的皇子，却说什么都不能放过，皇上说不定从淮州回来就已经计划好了对夜家出手打压。
外人只见到夜夫人无爵封诰，夜家凭空抬了皇商，却不知道这背后要付出的到底是什么……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这才是大盛国最英明的皇帝最真实的面目，毕竟最开始上奏的，可是沈家的人。
四王二相中，沈家可从来都是与皇上一体同心的，比他这个右相都要忠心，若是没有皇上的旨意，沈家必然不可能贸然对夜家出手。
“好孙女，”右相对脸上满是自责的时懿欢笑了下，“纵然你心有城府，胸有沟壑，却不明白君心难测，跟你斗的，可不只是一个人呐。”
右相笑得豁然，轻轻摸了摸孙女的头，道：“你年纪尚小，要学的还有很多，此事就当是吃一个教训，韬光养晦……未必不是一种计谋。”
老太君脸色尽管仍然不好，与右相多年夫妻，自然有些默契，纵然对时懿欢冲动行事还有些不满，但到底也知道此事内幕错不在时懿欢。
而且时懿欢看着确实已经知道错了，便也没有多做责备，却也没有就这么将事情绕过去。
她喝了口茶，语气淡淡道：“作为右相子女，你当知道操之过急不会成事，我们右相府什么场面没有，何必为了眼前这点小小利益急头白脸的？见识短浅算是不足，回去之后，将大学抄写十遍，送到我房里来。”
时懿欢眉眼低垂，一副听取教训的样子，乖乖道：“是，懿欢谨遵祖父祖母教诲。”
两老这才点了点头，让时懿欢离开了。
“哎哟，三姐姐惹了这么大的祸事，竟然不闭门思过，还有闲心出来逛哪？”时懿欢路过花园的时候，薇儿故作惊讶的声音传来。
她用帕子遮住了嘴角，眼中的幸灾乐祸与挑衅恍如实质，就差没有将看戏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时懿欢没有心情与她斗嘴，只是淡淡往前走着。
“怎么了三姐姐，做了坏事连累相府，如今知道亏心了么？”薇儿却没有想着这般轻易放过她，追在后面怪声怪气地说着。
路过的下人们虽然不敢明面上说什么，看着时懿欢的眼神却也都或多或少多了些看戏的神色。
时懿欢自回京以来便处处表现大方得体，礼仪举止没有一丝错处，如今在新年关头竟然惹出这样的祸事来。
一时间责怪的，看乐子的，幸灾乐祸的，统统都将目光放在了时懿欢身上。
这种目光时懿欢前世看得多了，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感受，更让她过不去的，是地字小队众人的惨状。
昨晚玄字小队已经将出去搜查的地字小队成员的尸身都找了回来，尽管几度阻止，时懿欢还是要亲眼看看小队成员们的惨状。
不仅是为了确认，还是要亲眼看看自己造成的错误，将几人的惨状深深记在心里。
相府的气氛总是让时懿欢压得透不过气，她走向自己院子的脚步一拐，出了大门。
自己与夜清宴布置的对联还是红彤彤一片，那是的温暖似乎还在手上，时懿欢却觉得比平时更加寒冷了。
虽是新春，天气还是寒冷，小小的雪花从天上飘落，在地上铺了白白的一片，平日绿油油的花草此时漆黑枯黄，为夜府中平添了几分肃杀。
冷风透过窗户吹过来，撩动了时懿欢鬓边的碎发。
她端起面前的酒杯，淡淡啜了一口，面上没有什么情绪。
轻轻当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穿过回廊进了房间里。
时懿欢循声望去，夜清宴匆忙走来的身影渐渐浮现。
寒风吹起夜清宴的头发，他看着一身白衣坐在床边的时懿欢，一时间有些踌躇。
他缓步上前，伸手轻轻摸了摸时懿欢的头。
手腕很快被捉住了，时懿欢的手很冰。
“对不起。”
夜清宴垂眸，揉了揉时懿欢的头顶，轻轻将人揽入自己的怀中，道：“不是你的错，对方有备而来，我们准备不足。”
时懿欢埋头进他怀中，寒风之中夜清宴听见时懿欢轻轻的一声叹息。
他摸了摸腰间的后脑，说：“你这次做得也很好，地字小队的大家都很喜欢你，地莹他们知道这事，都等着你为我们报仇呢，少夫人。”
时懿欢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神色再度平静。
“我知道，这次我吸取了教训，必不会再中他们的圈套了。”
她抿了抿唇，这两日她都在反复思考，明白了自己最大的过错，就是忽视了萧青迟的行踪。
自己明明已经看到了他与薇儿有所接触，却没有第一时间设防，才让他们钻了空子。
这件事确实给了她很多启发，让她明白自己的眼界还是太窄，做事也不够全面。
若是当时多往后思考两步，也许就不懂牺牲这么多人了。
时懿欢眼底闪过暗光，将地字小队的仇都记在自己身上。
有朝一日，她一定会为他们复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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