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懿欢这日宿在了夜府。
因为要处理地字小队的事情,她传话回去的时候老太君没说什么,毕竟这不算是一件小事。
至于薇儿要如何趁机在老太君面前耍嘴,抹黑她与夜清宴,时懿欢还暂时无心顾及。
不论如何她都会这么做,时懿欢自己如今事务缠身,与其还要分神对付她,不如放任自流。
右相对这件事的态度给了时懿欢底气。
早晨醒来的时候,呼啸了一整晚的风雪已经停了。
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的白雪,太阳光洒在上面反射出细细碎碎的光,倒影在时懿欢的狐裘上,她行走在雪地里,像是迷失凡尘的仙子。
到达正厅的时候,夜清宴正起了小火炉温酒,炉边还围了一圈小栗子。
玄色的人影在背后院子中的雪景衬托下,显示出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地方的洒脱与从容。
时懿欢脚步停在原地,看着夜清宴淡淡饮茶的身影,头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男人与她有着很不一样的从容和洒脱。
一阵微风起,撩动了两人的黑发,夜清宴若有所觉,抬起头望向时懿欢的方向,对她伸出了手。
时懿欢迟疑一瞬,仍是迈步走上前去。
夜清宴将人拉到身边坐下,仔细端详了一番,见她神色恢复如常,才笑着说:“看来夫人这晚休息得不错。”
时懿欢接过他递来的热茶,发现桌上多了两碟熟悉的点心。
那是时懿欢平常最喜欢的。
她眼神微微黯下,伸手捻起一块放入口中,味道一如从前。
这是地字小队特地迎合她的口味做出来的。
夜清宴摸摸她的头,眼神里渐渐溢满某种情绪。
见时懿欢没有半分勉强,夜清宴点了点头,道:“作为夫人好好照顾自己的奖励,为夫决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十足的哄孩子口吻。
时懿欢没忍住终于笑出了声。
对方似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或许有些手足无措。
方才身上那些从容,说不好有多少是强装出来的。
人就是这样,若是只有自己陷入困境,即便身边有多少目光注视着,都能够咬牙强撑过去。
但若是发现了另一个与自己处境差不多的人,便会轻易卸下盔甲,卸下一直用来自保的外壳。
“不知道是什么好消息,让夫君这般迫不及待,一大早要在这里蹲守。”
她的语气中终于有了往常的模样,让夜清宴也轻松不少。
“我带着玄字小队连夜排查,终于发现了莲火教部分残党的根据地,对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夫人觉得如何?”
时懿欢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光,握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
如今她与莲火教新仇旧恨,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与他们有关的线索的。
“他们如今在什么地方?”
夜清宴轻轻将她手上的茶杯拿下,用烫了一阵子的锦帕替她擦手,却是缓缓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我到淮州之后,与调查已久的楼王合作,彻底肃清了淮州的残党,并且对淮州商圈进行了整顿,如今江南一代,都已经没有了莲火教的踪迹。”
夜清宴换了条干的帕子,将时懿欢手上的潮湿轻轻吸干,“对方在年前行刺皇上之后,便全部龟缩回总部,做好了韬光养晦的打算,此次却为了替萧青迟布局,而不得不露出马脚。夫人已经清楚,此次的商战背后,就是他们在主使,就是为了满足萧青迟的报复欲。对方虽然步步紧逼,但与之相对的,我们也趁着这个时机,不仅剿灭了淮州残党,还捉住了莲火教在京中的尾巴。”
时懿欢听着夜清宴短短几日调查出来的结果。
就像她想的那样,这商战的背后,果然逃不开萧青迟的手脚。
莲火教为萧青迟笼络住了顾家,不仅是找到了代行任务的枪手,更是准备了一枚弃子。
若是此事半路不成,他们已经做好了将顾家抛弃的打算。
而萧青迟本人,则在莲火教的掩护下,绕过时懿欢紧密的监视,与薇儿正式搭上话。
两个对时懿欢不怀好意的人凑在一起,自然是一拍即合。
薇儿在右相府营造出假象让时懿欢相信她与萧青迟都偃旗息鼓,再顺势利用大管家窃听到了夜家在京中的商业部署。
一张针对两人的密网就这样慢慢编织起来。
他握着时懿欢的手,凤眸中带着些温柔,“我们能做到这一步,都是夫人在前头与之斡旋的功劳,所以你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时懿欢闻言抬眸去看夜清宴。
夜清宴南下的这些天,因为消息不通,她无法知道对方都做了什么。
没想到他居然能够在这样紧密的计算之下想出办法。
这个男人的心智,绝不一般。
“如今天字小队正将那部分人牵制在城外,不知夫人预备如何?”
时懿欢面上的肃杀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冷上几分。
寒风悄悄再度吹起,将竹帘吹得哗哗作响,两人密谋的声音盖在了风雪声中。
夜晚的时候,时懿欢穿着夜清宴特地为她准备的夜行衣,来到了莲火教暂时的根据地外五十里的山头上。
对方行事谨慎,就算是这样黑灯瞎火的时辰,也不敢贸然电灯。
时懿欢看着远处模糊行走的人影,嘴角闪过一抹讽刺的笑。
阴沟里的老鼠,做事就这样畏首畏尾。
身后唰唰飞过来几道身影,时懿欢转身望去,便见到地字小队硕果仅存的几位成员。
众人对着她轻轻笑了下,“夫人,这等复仇的时候,可不能忘了我们。”
时懿欢有半刻的怔愣,随即点了点头,语气严肃道:“该部署的都部署了吗?”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点头,道:“不辱使命。”
时懿欢对着众人点了点头,唇边的笑容在昏黄的火光下显示出了几分残忍。
“那么,便静静等待,好戏的开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