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懿欢眼眸沉沉,看着时雨悦的眼神里带着审视,她看着时雨悦,将后者看得低下头去。
“那你说说,你想嫁什么样的人?”时懿欢的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她真正的心情。
时雨悦这时候难得的有些羞怯,她面上漏出了一些小女儿情态,笑着道:“我听人说,姐夫身边的小管事,出身不凡,又与我年龄相仿,姐姐向来在父亲和祖父那里有信用,不若帮我说说吧。”
时懿欢闻言脸色却沉了下来,“你听谁说的?相府规矩森严,谁敢在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耳边说这些话?”
时雨悦惊觉自己竟然说漏了嘴,一时间有些惊慌,遮掩道:“我……不过是在淮州时听人议论了两句。皇上南巡时对那小管事态度很是不一般,有脑子的人看了都能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用别人说吗?姐姐,我好歹是你的亲生妹妹,难道你连这点事情都不愿意帮我吗?”
她这话一说完,时懿欢许久都没有说话,直接摆出了一副思索的模样来,让她误以为时懿欢真的在考虑这件事,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些许幻想。
然而时懿欢在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时雨悦这一连串的异样,几乎让她肯定了时府里面,真的另有心怀不轨的人暗中作祟。
只是此人的行为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先是怂恿时雨悦爬夜清宴的床,现在又想让她嫁给小师弟,这些行为除了破坏时懿欢与夜清宴的关系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作用。
对方为何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难道对方并不是莲火教或者萧青迟手下的人,而只是单纯与她有仇?
可是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自认为行事收敛,对家中的那些侍妾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怎么会无端惹人憎恨?
一连串的问题闪过时懿欢脑子里,让她不由得思索得久了些,一时间忽略了时雨悦的存在。
时雨悦等候许久,始终等不到一个回答,便有些恼怒,“到底成不成的,你好歹给个准话吧!”
时懿欢这才回神,却仍然没有说可不可以,而是问道:“你到底是不想出嫁,还是只想嫁给那个管事?”
“这……”时雨悦顿时无话。
“你若是不想嫁,我可以去为你说清,”时懿欢想起夜清宴对她说过的话,“你年纪还小,上面也有几个没有出嫁的姐姐,若是不想这么早嫁人,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也都会体谅的,右相府又不是养不起你,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也没什么的。”
她的语气渐渐冷了下来,“哪怕是你嫌弃对方出身低,我也能从中斡旋,再给你挑一门高一点的婚事就是,但若是你抱着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时雨悦被她戳中了自己的心思,一时间有些心虚,有些恼怒地道:“你、你什么意思。”
时懿欢扫了她一眼,没有被她的质问触动,仍然淡淡道:“我问你,那位小管事是铁了心不要那个身份,你嫁过去之后,顶了天就是一个管事夫人,这可是连七品官都算不上,这样你还愿意跟着他吗?”
“这……”时雨悦愣了一下,似乎想不通时懿欢的话,“他怎么可能会这么想,这天底下哪有人甘愿放弃自己的荣华富贵不要呢?”
“若真是这样,你又当如何?”时懿欢步步紧逼,“天家无情,若是人家看透了这宫中的倾轧,决心做个平凡人过日子,你有这个魄力跟着他一辈子只做个平凡人吗?”
“不要说了!”时雨悦像是受不了她这般质问一样,猛地站起了身,脸上通红一片,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她瞪着时懿欢,面上的神色已经变得十分不善。
“我不过是让你替我说说情,一两句话的事,至于让你这么长篇大论地教训我吗?你说得那么头头是道,其实不过是不想我嫁得比你好吧?”
她似乎是终于想通了什么,愤然道:“我就知道你时懿欢是个心胸狭隘的人,罢了,就算你不帮我,我也有自己的办法!”
说完,时雨悦转身就走了,连最后的招呼都不打。
随着她的离开,时懿欢才终于觉得清净了些。
她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这件事来得突然,其中很多关窍都没有弄明白,时雨悦为人又冲动,说不定这一出门就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只觉得头痛不已。
才安静不到两天,这事情就争先恐后朝她扑来,就像生怕她闲下来一样。
她对默默帮她按摩的天婼吩咐了两句,叫人暗中跟着时雨悦,自己心中也打算晚饭的时候找父亲问一问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她们上边儿还有两位堂姐都没有出嫁,时雨悦的事不至于这么着急才对。
这其中是不是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吩咐完之后,时懿欢这才放松地歇下了。
醒来的时候接近黄昏,屋内点了寥寥几盏灯,天婼候在一旁,见她醒了,便伺候她洗漱,顺便将今日时雨悦的行程回报了一遍。
时懿欢听完脸色便沉了下来。
时雨悦估计是真觉得与小师弟的婚事没希望,从时懿欢院子里出来之后,又在自己院子里呆了半天,直接又出门去了。
安插在她身边的丫头她一个都没带,只身一人去了某个大酒楼,若不是天庆敏锐,真的要被瞒天过海了。
天灵脚程快,提前去那酒楼里看了眼。
据说左相府的二公子都在那里宴请皇家子弟,包了几乎所有的厢房。
时雨悦的心思,不言而喻。
她这是奔着自荐枕席去的!
时懿欢脸色沉沉,第一次为时雨悦的愚蠢生气。
右相与左相不和,在朝廷里几乎是明面的对手,能与左相公子混在一起的皇家子弟,自然都是偏向左相一派的。
她一个右相府的女儿,这么巴巴儿的凑上去,就算目的达成,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时懿欢一阵思索过后,似乎有些恍然大悟。
或许对方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小师弟,而是奔着将中立的时老爷拉下水来的。
如今的右相府,并不是偏居一隅独善其身的,右相与四王都多少有着姻亲。
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是四王家族出身,几位小公子也娶了几个四王家族的女儿。
唯独对左相一派,右相府很少有接触。
左相府对右相日渐上升的地位早就看不惯,千方百计地想把他拉下水。
时懿欢冷冷笑了下。
“既然她一心找死,不如就成全了她。”
不过,不能让任何人从这件事里得到好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