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人,包括时懿欢,都在这一声中停止了动作,往门口看去。
朝中仅有的几位王爷,没有一个名号为“夜”,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夜王究竟是何许人也?
时懿欢心中升起某种联想,一向镇定自若的眼神此时也微微颤动。
难道说……
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抹鸦色的高大身影逆着霞光被一众太监的拥趸之下缓缓走进,脸上白玉的面具在傍晚的霞光中染上一抹橘色。
“不可能……”顾云霄面上从始至终带着的面具此时终于裂开一条缝,将他的惊惧与不甘统统泄露出来,他的声音嘶哑颤抖,如何都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你不过是一介贱民,如何能得封王爷,这不可能!”这样彻底的身份转换终于击碎了他的镇定,让他哑口说出了心中所想。
“大胆!”夜清宴面前的太监冷了脸色,尖声呵斥道:“王爷乃尊贵之躯,还不快行礼接驾!”
顾云霄纵使再不甘,却还勉强记得自己的身份,狠狠咬了咬牙,屈身跪下,对夜清宴行礼。
时懿欢的脸上也有些意外,虽然她早就知道夜清宴仍然有着自己的底牌,可没想到这底牌竟然这么大。
夜王,夜清宴到底是拿了什么本钱,换得这一个身份的?
时懿欢并不认为泽锐一个出逃的皇子能给夜清宴带来这么高的地位。
这其中,或许还有她不知道的密辛。
全场的人中,只有虚弱的六公主,露出了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夜清宴没有理会顾云霄的行礼,将屋子里的情况环顾了一周,在见到完好的时懿欢之后,才暗暗送了一口气。
他匆匆扫了一眼衣衫微微凌乱的六公主,冷声道:“顾家挟持公主,以下犯上,有谋反嫌疑,来人,将他拿下。”
冰冷的声音没有留给顾云霄辩解的余地。
如今现场证据确凿,也容不得他再辩驳,公主明显有收到虐待的痕迹,那作用不明的药瓶可还捏在顾云霄的手中!
顾云霄只堪堪喊了一声冤枉,便被人捂着嘴托了下去。
事情如计划中的那般轻松解决,夜清宴没有理会蜂拥而入的宫人,上前拉着时懿欢便要离开。
“三哥。”三公主幽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拉住了夜清宴离开的脚步。
夜清宴没有回头,却也没有走,似乎是在听她的话。
“清雅谢谢三哥相救。”
夜清宴垂眸,时懿欢看见他微微叹了口气,语气平淡道:“你从此自由了。”
皇宫中的景色总是赏心悦目,半点没有埋没在降下的夜幕之中,反而在渐次亮起的宫灯下显出几分温馨和梦幻。
两人在御花园的小径上缓缓走着,谁都没有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清宴牵着时懿欢来到一个小湖边,与一座荒废的宫殿遥相呼应。
夜清宴修长的手指在那黑色的房顶上指了指,幽幽说了声:“我小时候,就住在那里。”
时懿欢顺着他的指尖望去,眼底漫上了些许惊讶。
饶是她对宫中的事情不大了解,却也在祖父哪里听过,那是淑贵妃与三皇子所在的清宸殿。
十几年前,母子二人连同这宫殿都在一把大火中丧生,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母妃当年为了救我,自己一人在火场中淹没,死无全尸。”夜清宴的声音低沉,缓缓将当年的事情跟时懿欢说了。
夜清宴被淑贵妃遣人连夜送出了宫,母子二人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知道这背后定然又人暗中指使,为了给母子二人报仇,,他忍气吞声,卧薪尝胆,用了好几年才终于查出来,是莲火教下的手。
也因此,夜清宴才与莲火教不共戴天。
时懿欢将夜清宴抱住,止住了他的诉说。
“如今我也在,我们一起,将莲火教连根拔除,为母妃报仇。”
“你不怪我瞒着你吗?”夜清宴眼睛微微颤动,声音也沙哑起来。
“这点小事,”时懿欢微微笑了下,“不管你是谁,都是我的夫君啊。”
夜幕之下,两人相拥的身影倒映在湖面上,温馨又和谐。
明黄的身影在远处看了夫妻二人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