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懿欢在地牢中站了一会儿,片刻后命人将明穗的尸体处理干净,并加派了人手,分成两路,一路严密监视这处地牢,一路则跟着地字小队循香追踪。
好在当日捉住郑亦栎之后,为了以防万一,时懿欢还令人在他身上暗中下了寻踪香,如今倒不至于毫无线索。
有人不解问道,既然郑亦栎已经逃脱,那为何还要派人看守这座地牢呢,难不成还担心郑亦栎会回来救人不成?
时懿欢用指甲紧紧掐住了食指的指腹,闻言冷笑一声,道:“郑亦栎为人自私自利,又贪生怕死,等他回来救人,恐怕十辈子都等不到。”
“那主子为何……?”
时懿欢摇了摇头,看着地面那不明来意的粉末,思索一阵,道:“这地牢密不透风,明穗那一击也不过是洞穿了部分的墙面,根本没有容人逃出去的余地。而今郑亦栎不翼而飞,说不准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遮蔽身形,本人很有可能还在地牢里。”
众人听完,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半点不遮掩对时懿欢的推崇。
这位主子夫人自从掌权以来,从头到尾都是聪慧细心,既能够注意到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也能够及时能够想出对策,解决问题。
就连几年前地字小队的损失,她也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用最少的成本挽回了望中楼的损失,地字小队归她管理之后,更是越发精进,不仅总能够得到最珍贵的资源,还扩张了队伍的人数,进一步发扬光大。
有这样的成绩,望中楼的众人无不对她心诚口服。
因此,对于时懿欢的命令,众人都是没有二话,几乎是立即转身执行。
时懿欢走出地牢,呼吸了一口渐渐变冷的空气,桃花一样的眼眸在微风之中神采奕奕,眼中点点碎光几乎要盖过天上被半遮半掩的太阳。
她本以为这般谨慎,再如何也不能出了差错。
但如今看来,郑亦栎身上天选之子的气运还没有完全消散。
不。
时懿欢捏了捏额头,露出一副头疼的表情来。
是她决策失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将明穗与郑亦栎关在一起。
早就知道莲火教手段繁多,哪怕彻底搜过身,也不该这样掉以轻心。
她的手被人轻轻拿下,夜清宴在她刚才掐过的地方轻轻吻了吻,气息吹在时懿欢眼睛上,竟然抵消了盘桓在她心头的凉意。
“不必心急,”夜清宴的声音一如从前那般温柔沉稳,仿佛这么多年,他从未变过,“往好处想,或许我们可以趁此机会,一举摸到对方的大本营。”
他将时懿欢抱在怀中,为她抵挡不断吹来的寒风,“比起我从前的那些,已经算是极大的进步了。”
时懿欢在他怀中微微闭眼。
对于夜清宴的过去,她或在那本残书上窥得一二,或在深睡时拼凑起一丝碎片。
那些记忆犹如浮光掠影,没有给时懿欢完整的解释。
她只知道一些,夜清宴在这所谓的命运中,遭受过不止一次的失败。
或许真如他所说,能有机会摸到敌方大本营,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但时懿欢却并不因为这进步而就此松懈。
在没有亲眼看见莲火教的覆灭和郑亦栎身死之前,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望中楼的几路人马在时懿欢的精心部署之下,跟着地字小队的众人四处搜寻,恨不得将京城及周边各州郡都翻个底朝天。
但这次莲火教显然暗中计划了很久,或许从郑亦栎与真正的周宏改换身份的时候起,他们便已经做好了后手。
郑亦栎的行踪总是在京城周边若隐若现,时有时无,带着望中楼的众人绕了好大一圈,看着跟遛狗没有什么区别。
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这样高强度的干扰耍弄下,望中楼小队的众人都有些气馁。
在这般你追我赶的状态下,望中楼整整追了莲火教三天,才终于突破层层阻碍,将郑亦栎的消息传了回来。
但传回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郑亦栎在莲火教的重重掩护下,已经逃离了京城的桎梏,逃往莲火教在江湖中的总部去了。
而负责看守地牢的成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一个人。
待众人反应过来去寻找的时候,只寻回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时懿欢看着消息,脸上的凝重便从没有消失过。
莲火教这改头换面的手段,确实有些棘手,若不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恐怕以后覆灭的计划,只会后患无穷。
不论郑亦栎是如何逃脱的,如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望中楼的层层搜捕之下,莲火教在京中的所有人手,都已经在一夜之间全部撤出了京城,其他地方的分部,似乎也有这样的趋势,似乎其背后之人终于等不下去,不惜在这样的大劣势之下也要发起一场哗变。
如今他们都往朝堂之外收缩,时懿欢还坐在京城之中,哪怕望中楼在江湖之中也有分部,但到底山高水远,消息来往不及时,很有可能应对不及。
时懿欢思来想去,抿了抿唇做下一个决定。
既然对方缩进龟壳里,那么她就追上去,将对方的龟壳都给摔烂,看他再往何处躲!
至于京中那真正的幕后黑手,自有右相和楼王牵制。
想到就去做。
几乎是这个想法升起的第二天,时懿欢便又去了右相府一趟,回家之后与夜清宴一起收拾行囊,往已经定下的地点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