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

午后的阳光透过木窗棂，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木香。

女孩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桃木梳子，轻轻梳理着珂尔玛暗蓝色的长发。

十三岁的珂尔玛已经显露出瘦削却挺拔的身形，只是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备，任由温暖的指尖划过头皮，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能感受到的安稳。

“头发又长长了些，”女孩的声音像浸了蜜，“等秋收完，去镇上给你剪剪？”

珂尔玛没说话，只是微微侧头，鼻尖蹭到女孩的衣袖，那里有阳光晒过的味道。

突然，她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猛地绷紧了脊背。

窗外的风明明很轻，却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躁动——是草叶被快速踩踏的声音，很轻，却瞒不过她早已被训练得如同猎犬般的感官。

几乎就在她抬头的瞬间，“砰”的一声巨响，木门被粗暴地踹开，木屑飞溅中，十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涌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她们。

女孩惊叫一声，手里的梳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珂尔玛却在最初的一怔后迅速冷静下来，那双暗蓝色的眼睛里瞬间褪去了所有温情，只剩下冰冷的锐光。

领头的是个穿着紧身皮衣的女人，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刚要开口说第二句话——“看来这几年她把你养得……”

话音未落，珂尔玛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

只听“啊”的一声闷哼，离她最近的一个特工手里的枪已经不翼而飞，而下一秒，那把枪的枪口正稳稳地抵在女人的太阳穴上。

“滚出去。”

珂尔玛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一丝温度。

女人却丝毫不慌，反而轻笑起来，眼神往旁边一瞟。

心猛地一沉，她顺着女人的目光看去——一个特工不知何时已经绕到女孩身后，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紧紧贴着女孩的脖颈，女孩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出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

珂尔玛握着枪的手指微微颤抖，那是她第一次感到无力。

她看着女孩含泪的眼睛，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也映着绝望。

几秒钟后，她缓缓松开手，“咔哒”一声，枪栓被她亲手卸下，扔在地上。

“我跟你们走。”

她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放了她。

特工们上前，用枪口抵住她的后背并将她拷住手腕，推着她往外走。

经过女孩身边时，一直吓呆的女孩突然爆发出来，哭喊着扑上来抱住她的胳膊：“别走！珂尔玛！他们是坏人！”

珂尔玛的脚步顿住，身后的枪立刻顶得更紧。

她想伸手摸摸女孩的头，却被女人的声音拦住：“看来这几年的温情，把你的野性磨掉不少啊。”

女人笑着抬手，制止了旁边特工要再次举枪的动作，像是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

珂尔玛转过身，轻轻掰开女孩的手，蹲下身捧住她的脸，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

“啊…”她的叹息微不可闻，声音放得很柔，是女孩从未听过的温柔，“我会回来找你。”

女孩哭着摇头，还想说什么，珂尔玛却抬手，用掌根在她颈后轻轻一敲。

“等一切结束之后，就回来。”她说得很虔诚。

女孩的身体软了下去，她稳稳地接住，将她抱到床上，仔细盖好被子，又掖了掖被角，仿佛只是让她睡了个午觉。

“保证。”她站起身，背对着组织的人，声音重新冷硬起来，“再也不准碰这里，不准碰她。

女人挑了挑眉，挥了挥手。

珂尔玛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女孩，转身跟着他们走出了小屋。

穿过金黄的稻田，走到最后一个路口时，她回头望去。

那间小屋在夕阳下安静地立着，烟囱里还冒着袅袅炊烟，像一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

她将这幅画印在心中的同时，一滴泪毫无预兆地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进泥土里，瞬间被干燥的土地吸收，没留下一点痕迹。

她抬手抹掉泪痕，指尖触到的皮肤冷得像冰。

然后，挺直脊背，一步步走进了身后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