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朴成训第一次见到余瑞雪,是在首尔郊区的一个露天冰场。
那天雪很大,冰场几乎没人,只有一个小女孩穿着不合身的羽绒服,笨拙地扶着围栏,一点点往前挪。
“你这样滑,明年也学不会。”朴成训踩着冰刀滑到她面前,扬起下巴,“要我教你吗?”
女孩抬起头,鼻尖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像星星:“我叫余瑞雪,你呢?”
“朴成训,未来的奥运冠军。”他伸出手,“抓紧,我带你滑一圈。”
余瑞雪犹豫了一下,把手放进他掌心。
——那是他们第一次触碰,也是命运齿轮转动的开始。
余瑞雪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但她总偷偷来看朴成训训练。
“你滑得真好看。”她趴在围栏上,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了一层霜,“像飞一样。”
朴成训停下旋转,从冰场中央滑到她面前:“等我拿了金牌,带你去北海道看雪。”
“真的?”
“嗯,比真金还真。”他摘下自己的围巾裹住她,“所以你要好好活着,等我。”
余瑞雪低头,藏住泛红的眼眶:“……好。”
那天晚上,她在日记本上写:**“朴成训,你要飞得再高一点,高到让我仰头就能看见。”
十六岁那年,朴成训拿下世青赛冠军,回国第一件事就是跑去余瑞雪家。
开门的是陌生住户:“那家人?搬走了,听说女儿要去国外做手术。”
他愣在原地,口袋里还揣着准备送她的金牌。
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成训哥,恭喜夺冠。我要去瑞士治病了,别找我。——瑞雪”**
朴成训站在雪地里,拨回去已是空号。
那晚,他在冰场练到凌晨,摔了二十七次后仰跳,直到教练强行把他拖走。
二十六岁的朴成训已是花滑传奇,却因“赛后失控砸冰鞋”登上热搜。
记者追问原因,他沉默离场。
没人知道,大屏幕回放的比赛曲目,是余瑞雪十六岁那年弹给他听的《Requiem》。
更没人知道,他手机锁屏密码是2015.03.21——她消失的日子。
首尔初雪夜,朴成训在退役表演赛后的庆功宴提前离场。
街角便利店,一个戴毛线帽的女孩正踮脚够货架顶层的药盒,腕间医院腕带一晃而过。
“余瑞雪。”
她僵住,没回头。
朴成训走过去,声音发颤:“十年了,连一声‘成训哥’都不肯叫?”
她缓缓转身,苍白的脸被路灯照得近乎透明:“恭喜啊,奥运冠军。”
保温杯里的中药苦香弥漫,像一道无形的墙。
首尔冬夜,朴成训在冰场加练四周跳。
落冰时冰刀刮起碎雪,他忽然瞥见观众席最角落——一个戴毛线帽的女孩正低头往保温杯里倒药,手腕上缠着医院腕带。
“咚!”他摔在冰面上,却顾不上疼,踉跄爬起来追出去。
风雪中,那抹瘦弱的身影正要钻进出租车。
“余瑞雪!”
女孩僵住,没回头。朴成训冲过去拽住她袖子,呼吸急促:“十年了……你连一声‘成训哥’都不肯叫?”
她终于转身,苍白的脸被路灯照得近乎透明:“恭喜啊,奥运冠军。”
保温杯里的中药苦香弥漫在两人之间,像一道无形的墙。
朴成训强行把余瑞雪带进附近的咖啡馆。
“当年为什么骗我?”他捏紧她病历本,“说什么‘去国外治病’,结果根本没离开首尔?”
余瑞雪盯着杯里漂浮的枸杞:“先天性心室缺损,活不过二十岁——这种话,我怎么说得出口?”
窗外飘雪簌簌,像极了他们初遇那天的冰场。十二岁的朴成训曾把金牌挂在她脖子上:“等我比完下一场,就带你去北海道看雪!”
可她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同一天,他正在都灵冬奥会领奖台流泪致谢:“……献给一个很重要的人。”
“现在医学发达了。”朴成训突然抓住她手腕,“瑞士有家医院专治先心病,我联系——”
“成训哥。”余瑞雪轻声打断,“你手机屏保……还是我十六岁的照片啊。”
他狼狈锁屏,却藏不住锁屏密码——她最后一次看他比赛的日期。
雪下大了,咖啡馆播放起他当年的自由滑曲目《Requiem》。余瑞雪忽然哼起副歌,走调得厉害:“你看,我连你最爱的曲子都记不全。”
朴成训红着眼眶笑出来:“跑调也比你当年弹的钢琴版强。”
——那是她第一次心脏发病晕倒前,最后一次为他弹琴。
次年三月,朴成训宣布退役。
记者会上,他播放了一段视频:病房里,余瑞雪穿着他的训练服,对着镜头吃草莓蛋糕:“成训哥,北海道樱花开了吗?”
镜头转向窗外——瑞士的雪正在融化,远处阿尔卑斯山巅泛着淡粉色。
“医学奇迹的概率是0.03%。”朴成训对着全世界举起婚戒,“但我和她,从十二岁起就是彼此百分之百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