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风掠过宫墙外的梧桐树梢,枝叶轻颤如低语。百里弘毅与臧海并肩而立于狱中石阶前,目光凝在曹静贤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上。
“面具人不止一人。”百里弘毅低声重复着那句临终遗言,眉心微蹙,似有寒意攀沿而上。
臧海沉默片刻,才道:“他死得太快。”
百里弘毅转头看他,眼神深沉:“你早该料到。”
臧海嘴角微扬,却无笑意,“是啊……但我没想到,他们会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一丝警觉。狱中烛火摇曳,映得他们身影交错,仿佛暗流涌动下的礁石。
“接下来呢?”百里弘毅问。
“查鬼玺。”臧海缓缓吐出三字,语气坚定。
次日清晨,天光未明,臧海便已入宫。他身披绯袍,步履稳健,直入秘阁。此地藏书无数,尤以先帝手札、旧朝密档为重。百里弘毅早已在此等候,案上摊开一卷残破帛书,墨迹斑驳,隐约可见“鬼玺”二字。
“这是当年钦天监遗留的记录。”百里弘毅翻至其中一页,指间轻点,“据载,鬼玺乃前朝遗物,传为镇国之宝,然其真正用途却无人知晓。”
臧海俯身细看,眉头微锁:“此玺形制奇特,非金非玉,纹路诡谲,似能通灵。”
百里弘毅点头:“我查过近年朝堂异象,凡有大事发生,必有天象异常。而这些异象,竟都与鬼玺现世之时吻合。”
臧海目光一凝:“也就是说,有人借鬼玺之力,操控天象,影响朝局?”
“正是如此。”百里弘毅沉声道,“若非如此,怎会有‘权臣退位,方能平息天怒’之说?这不过是操纵者设下的舆论罢了。”
臧海沉吟良久,忽而抬眼:“你怀疑面具人掌握鬼玺?”
“不止是怀疑。”百里弘毅取出一枚铜符,“这是我从曹静贤府中搜出的信物,上有玄鸟纹样,与鬼玺上的图腾极为相似。”
臧海接过铜符,指尖抚过那枚玄鸟,神色微变:“这不是普通的饰物……它应是开启某处机关的钥匙。”
“所以我们要找到鬼玺真正的存放之地。”百里弘毅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唯有如此,才能揭开面具人的真面目。”
当夜,二人潜入太庙偏殿。此处尘封已久,寻常无人踏足。殿内幽暗,檀香缭绕,空气中弥漫着岁月沉积的沉闷气息。
“这里曾是前朝祭祀之所。”臧海轻声解释,“若鬼玺真被藏匿,定不会远离圣所。”
百里弘毅举灯前行,脚步轻缓,直至殿后一处石壁前停驻。他伸手轻触石壁,果然发现一道极细微的缝隙。
“这里有机关。”他说。
臧海上前,将铜符嵌入石壁凹槽。刹那间,石壁轰然开启,一道阶梯向下延伸,隐入黑暗深处。
“走。”百里弘毅率先迈步而下。
阶梯尽头是一间密室,中央摆放着一方黑檀木匣,匣盖紧闭,四周布满符文刻印。百里弘毅走近,伸手欲启,却被臧海拦住。
“小心。”臧海低声道,“这些符文并非装饰,而是封印。”
百里弘毅点头,退后一步。臧海取出随身携带的玉简,对照符文逐一破解。约莫半炷香时间,最后一道符文消散,木匣应声而开。
匣中静静躺着一枚古玺,通体漆黑,表面流转着幽光,纹路复杂难辨,仿佛蕴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
“这就是鬼玺。”百里弘毅凝视许久,终于开口。
臧海伸出手,指尖刚触及玺面,一股阴寒之气骤然涌入体内。他猛然缩回手,额角渗出冷汗。
“好强的煞气。”他低声道,“此物不该存于世间。”
百里弘毅皱眉:“看来面具人不仅掌控了鬼玺,还利用它制造天象异变,动摇人心,从而操控朝局。”
“但他们为何要这么做?”臧海喃喃自语,“若只是权谋之争,大可不必借助邪术。”
百里弘毅目光微沉:“或许,他们的目标远不止于此。”
此后数日,二人日夜研究鬼玺,试图解开其真正用途。然而每进一步,疑团便更深一层。面具人身份依旧成谜,线索虽多,却始终无法串联成完整的真相。
与此同时,百里弘毅开始察觉臧海的一些异常举动。每当谈及鬼玺来源时,臧海总会微微皱眉,仿佛不愿多谈;而在某些深夜,他独自徘徊于书房,神情恍惚,似在思索什么难以启齿之事。
一次夜间议事,百里弘毅忽然问道:“你认识钦天监的人吗?”
臧海正翻阅一份旧档,闻言顿了一瞬,随即淡然答道:“略有耳闻。”
“听闻钦天监曾有一子,年幼时遭灭门惨案牵连,失踪多年。”百里弘毅语气平静,目光却紧紧锁定臧海,“你是否……见过他?”
空气骤然凝滞。臧海缓缓放下手中卷轴,抬头望向百里弘毅,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你想说什么?”他的声音低而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
百里弘毅没有回答,只静静看着他。
良久,臧海轻叹一声:“有些事,不是你想知道就能知道的。”
百里弘毅眸光微闪,未再追问,但心中疑云更盛。
翌日,京中传出一则消息——钦天监旧址突然塌陷,地下挖出一具孩童骸骨,身旁佩戴一枚断玉,玉上刻有“稚奴”二字。
百里弘毅得知后,脸色骤变。他立刻召见臧海,却发现后者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封短笺:
“百里兄,有些真相,我尚不能告知。若你真心想查明一切,请去一趟西山。”
百里弘毅握紧短笺,心中五味杂陈。他望着窗外晨曦初露的天际,脑海中浮现出臧海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稚奴……”他低声念道,指尖微微收紧。
远处传来钟鸣,晨雾未散,洛阳城仍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