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洛阳城外的乌云仍未散去,南门外那座古墓的黑气仿佛凝结成形,在风中低语。百里弘毅与臧海立于山岗之上,望着远处士兵们谨慎地封锁现场,彼此沉默良久。
“赵秉文不过是棋子。”臧海轻声道,指尖摩挲着三眼乌鸦令牌的边缘,“真正操控一切的,还未现身。”
百里弘毅侧目看他一眼,目光沉静如水:“你担心什么?”
臧海微微一笑,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凝重:“我担心的从来不是敌人有多强,而是我们是否足够坚定。”
百里弘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转身道:“先回去吧,此事需从长计议。”
回城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脚步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沿途百姓已开始恢复往日的生活,孩童在街边追逐嬉戏,老人在门前晒着暖阳。洛阳,正在重生。
回到议事厅时,已是夜深人静。烛火摇曳,映照着墙上尚未完成的工程图。臧海站在窗前,望着满天星斗,忽然想起那个画齿轮图案的孩子。他心中一动,似有什么被唤醒。
“你一直在找答案。”百里弘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和却不容忽视。
臧海转过身,看着他:“你呢?你在找什么?”
百里弘毅缓步走近,目光直视着他:“我在找你。”
话音落下,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窗外的风拂过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臧海怔住,心跳漏了一拍。
“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百里弘毅缓缓开口,语气柔和,“我们在后山玩耍,你总爱拆我的木马,说它机关太粗陋。我还为此生你的气,结果第二天你就送来一只新的,能自动行走的。”
臧海唇角微扬,眼中浮起一丝笑意:“我记得。那时你说,将来要做大将军,保护所有人。我说我要造一座天下最坚固的城池,让你安心守卫。”
“后来呢?”百里弘毅问。
“后来……”臧海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后来我们都长大了,各自背负太多,反而忘了最初的约定。”
百里弘毅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可我一直记得。每次看到你为这座城奔走操劳,我都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我愿意陪你一起,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命运的深渊。”
臧海的手微微颤抖,眼底泛起雾气:“你真的……不介意我过去那些纠葛?不介意我身上背负的秘密?”
“介意。”百里弘毅坦然承认,“但我不怕。因为我相信你,也相信我们之间的情谊,足以抵御世间所有的风雨。”
臧海望着他,许久未语。最终,他轻轻反握住对方的手,低声道:“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们走出议事厅,穿过幽深的巷道,来到城郊一处荒废的小院。月光洒落,照亮了院中一棵老槐树,树干上依稀可见两个名字——“臧海”、“弘毅”。
那是童年刻下的印记,如今依旧清晰如昨。
“这是我们小时候一起种的树。”臧海轻抚树干,眼中闪过温柔,“那时你说,等我们长大,要一起守护洛阳,守护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百里弘毅静静听着,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现在,我们做到了一部分。”
臧海转头看他,眼中情绪复杂:“可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也许还会遇到更大的危险,甚至……生死抉择。”
“那又如何?”百里弘毅目光坚定,“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可以将我们分开。”
臧海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木雕,递到百里弘毅掌心。那是一只精巧的飞鸟,羽翼展开,仿佛随时会振翅高飞。
“这是我十二岁那年做的第一件机关物。”臧海低声说,“我一直留着它,因为它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百里弘毅愣住,随即眼底涌起震惊与感动。他缓缓握紧那只木鸟,像是握住了整个世界。
“我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臧海继续说道,“但我希望你知道,这一路上,有你同行,是我最大的幸运。”
百里弘毅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他,如同拥抱整个世界的温暖。
夜风轻拂,槐树叶沙沙作响。两人站在树下,仿佛回到了最初相识的那个午后,无忧无虑,只因彼此的存在而欢喜。
数日后,洛阳重建工程进入关键阶段。臧海与百里弘毅亲自巡视各处工地,调度人力,安排机关装置安装。百姓们对他们的信任日益加深,工地上时常传来欢声笑语。
然而,就在某一日黄昏,臧海独自前往西市时,再次遇见了那个画齿轮的孩子。男孩依旧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根树枝,勾勒出一幅复杂的机关图。
“你爹是谁?”臧海蹲下身,语气和缓。
男孩抬头看他,眼神清澈却带着几分迷茫:“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教我这些,说终有一天会有人来找我。”
臧海心头一震,正欲再问,男孩却突然起身,跑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回到议事厅,臧海将此事告诉百里弘毅。后者听后,神色凝重。
“或许,这正是我们需要的答案。”百里弘毅道,“赵秉文背后的势力并未真正消失,而这个孩子……可能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臧海沉思片刻,点头:“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停下脚步。”
夜幕降临,议事厅内灯火通明。百里弘毅翻阅着各地呈报上来的材料清单,眉头微蹙:“南方木材供应延迟了半月,北地铁矿也因山洪阻断道路,恐怕无法按时送达。”
臧海放下手中的机关模型,道:“不妨事,可用替代方案。我在赵秉文据点发现一张图纸,虽然残缺,但能看出是一种新型滑轨运输法,若能加以改良,或可节省大量人力。”
“你怀疑这张图与赵秉文背后的势力有关?”百里弘毅问。
“或许。”臧海低声道,“但我更在意的是……他临死前的笑容。”
话音落下,烛火轻晃,映得墙上影子摇曳不定。
翌日清晨,臧海独自前往赵秉文旧宅,搜寻可能遗留的线索。屋内尘埃未扫,空气中仍残留着一股腐朽气息。他在书房角落发现一只暗格,从中取出几封密信。
信纸泛黄,字迹潦草,内容却是惊心动魄:
【九冥归墟,命主归来】
【鬼玺之力,终将唤醒沉眠之人】
【待星轨逆转,血月当空,吾等再临人世】
臧海手指微颤,脑海中浮现出九曜坛崩塌时那一幕——那只枯槁的手掌,掌心诡异的印记……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正欲将信收起,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百里弘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神情凝重。
“我们在赵秉文一名旧部身上找到了这个。”他递来一块布帛,上面绘着一座机关图,“与你在据点找到的残图,似乎可以拼接。”
臧海接过,仔细比对,果然发现二者衔接之处严丝合缝,构成了一幅完整的图谱——竟是一座庞大的地下机关阵,中心位置标注着一个名字:
【幽冥台】
“这不是普通的机关。”臧海喃喃,“而是一座封印之地。”
百里弘毅沉声道:“看来,赵秉文不过是棋子,真正的幕后之人……还未现身。”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士兵冲进院中,脸色苍白:“大人!南门外发现异常——有人掘开了一座古墓,墓中……出现了异象!”
臧海与百里弘毅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警觉之意。
“走。”百里弘毅率先迈步而出。
臧海紧随其后,手中紧紧攥着那块三眼乌鸦令牌,心跳莫名加快。
洛阳城外,天色阴沉,乌云压顶。远处山坡之上,一座古墓赫然敞开,黑气缭绕,似有无形之物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