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烛未燃尽,灰烬落在案上,映出臧海眉间沉思的影。窗外风声不止,鬼玺在掌心微凉,似有无形之息流转其内。他闭了闭眼,将那页笔记轻轻合拢。
翌日朝堂之上,百里弘毅立于殿前,神色凝重。昨夜那名自称九冥会余党的男子已被安置于密室,由亲信看守。而此刻,一纸诏令正被缓缓展开。
“庄芦隐,新任兵部侍郎。”百里弘毅低声道,指尖轻抚卷轴边缘,“此人身世成谜,履历却异常干净。”
“干净得反常。”臧海站在殿侧,语气冷然,“兵部要职,岂能轻易落入不明之人?”
众臣窃语纷纷,皆知兵权乃国之命脉,若为宵小所夺,后果不堪设想。百里弘毅抬眸扫视众人,沉声道:“诸位可曾听闻此人过往?”
殿中一时寂静无声,唯有风吹动帘幕,发出细微响动。
“下官曾听闻一二。”忽有一老臣出列,颤巍巍道,“十余年前,先帝旧臣中有一人亦名庄芦隐,曾涉一场宫闱之争,后因证据不足未能定罪,自此销声匿迹。”
“原来如此。”百里弘毅眼神一凛,随即转向臧海,“你那边可有消息?”
臧海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我已遣人在江湖中查访,果然有人提及,数日前洛阳西市一家旧书铺中,有人高价收购与九冥会相关的典籍,出手阔绰,且行事极隐秘。”
“看来他并未放弃对机关术的研究。”百里弘毅低声自语,“若真是当年那个庄芦隐,那他此次入朝,绝非偶然。”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警惕之意。
当夜,臧海换了一身便服,悄然潜入城南一处宅院。此处原是赵秉文旧居,如今已荒废多年,墙垣斑驳,门扉半掩。他借着月色翻过矮墙,直入书房。
屋内尘封已久,书架歪斜,几案积灰。他轻轻拂去一本古籍上的尘土,翻开扉页,赫然见一行小字:
“九冥通幽录——藏于幽冥台底。”
他心头一震,继续翻阅,却发现书中夹着一张泛黄纸片,墨迹略褪,却仍可辨认:
“欲启幽冥之门,需命主之血、鬼玺之力、三魂归位。”
他攥紧纸片,心中已有几分明悟。正欲离开,忽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极轻,却极为谨慎。
臧海迅速熄灭灯火,闪身至屏风之后。片刻后,一人推门而入,身披青衫,步履稳健。
“果然有人来过。”那人低声道,声音熟悉而冷淡,“动作倒快。”
臧海眯起双眼,透过缝隙望去,只见那人背影修长,衣饰朴素,却举止从容,显然不是寻常探子。
“庄芦隐……”他在心中默念。
对方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转身望向屏风方向,目光如炬。
臧海屏住呼吸,不敢稍动。
那人停顿片刻,终是转身离去,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次日清晨,百里弘毅在府中接见一位故交,乃是曾在礼部任职的老友。对方带来一份旧档,正是多年前那场未解之案的记录。
“你瞧这一页。”老友指着其中一段,“当年庄芦隐虽未被定罪,但此案背后牵涉一名神秘人物,据传精通机关之术,甚至与九冥会有旧。”
“机关术……”百里弘毅低喃,“难怪他会盯上鬼玺。”
他合上档案,眉头紧锁。若庄芦隐果真意图重启九冥会的阴谋,那他们必须抢先一步。
午后,百里弘毅与臧海在书房密谈。烛火摇曳,映照两人神情凝重。
“我怀疑庄芦隐正在策划某种仪式。”臧海将那张纸片递给百里弘毅,“‘命主之血’四字反复出现,或许,他也在寻找真正的命主。”
“那你呢?”百里弘毅望着他,“你是否愿意面对这个可能?”
臧海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无论我是不是命主,都不能让九冥会的野心得逞。”
百里弘毅点头,目光坚定:“那么,我们就从他最在意的地方下手。”
“他最在意的……”臧海垂眸思索,“是那座废弃的古宅。”
于是,当晚,二人乔装改扮,混入城郊一处偏僻庄园。此地传闻曾是九冥会旧址之一,荒废多年,周围布满陷阱与机关,寻常人难以靠近。
他们借着夜色潜入,果然发现庄园深处有灯火微闪,隐约传出低语声。
臧海示意百里弘毅伏低身形,自己则绕至侧门,利用机关术破解一道暗锁,悄然进入。
屋内陈设简陋,却堆满了各类典籍与图纸,墙上悬挂一幅巨大的地图,标注着多个地点,其中一处以红笔圈出——正是幽冥台旧址。
“果然。”臧海心中一凛。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迅速转身,只见一人立于门口,面容模糊,却气息凌厉。
“你们倒是来得比我想象中快。”那人淡淡开口,“我等你们多时了。”
话音落下,屋外骤然响起一阵异样的机械运转声,地面微微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启动。
“不好!”百里弘毅冲入屋内,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快退!”
臧海猛地拔出腰间短刃,护住百里弘毅左侧,二人背靠背站定,警惕环顾四周。
那人缓缓走近,露出一张清瘦却透着阴鸷的脸庞。
“庄芦隐。”百里弘毅冷冷道。
“久仰。”庄芦隐微微一笑,眼中却无笑意,“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我还有个小小仪式,需要二位配合。”
话音刚落,屋外轰然一声巨响,尘土飞扬,木梁断裂,整座庄园仿佛都在颤抖。
“他要启动什么!”臧海大喝。
“不管是什么,不能让他得逞!”百里弘毅旋身跃起,剑光划破黑暗,直取庄芦隐咽喉!
臧海亦不迟疑,迅速抽出怀中一枚铜制齿轮,掷向墙角机关核心,只听咔哒一声,整个运作戛然而止。
庄芦隐脸色微变,低喝一声:“撤!”
屋内黑影一闪,他竟趁乱遁入夜色之中。
百里弘毅追了几步,却被倒塌的横梁挡住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林间。
臧海赶到他身旁,喘息道:“我们不能让他逃脱。”
百里弘毅收回长剑,目光沉静:“他不会逃远。他还没完成他的计划。”
远处天际微亮,晨曦初现,而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
“命主之血……”臧海低声重复,握紧手中的鬼玺,“究竟意味着什么?”
百里弘毅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东方渐白的天空。
庄园废墟之中,一只乌鸦掠过枝头,发出刺耳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