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图书馆飘着潮湿的桂花香。林小满蹲在文学区找《时间简史》时，不小心碰倒了朱聪的错题本——黑色封面的本子里，夹着张泛黄的剪报，边角用透明胶带仔细粘过，正是她初三那年参加市青少年科技大赛的颁奖照。
照片里的她穿着天蓝色校服，手里捧着机械臂模型，嘴角扬起的弧度和此刻蹲在地上的表情一模一样。剪报下方用铅笔写着：“齿轮咬合的角度像她笑时的梨涡。”字迹是朱聪特有的瘦金体，尾笔微微上挑，像极了他画辅助线时的利落。
“找什么？”朱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图书馆特有的静谧感。林小满慌忙合上错题本，却看见内页夹着片压平的银杏叶——正是她上周夹在他《量子力学导论》里的那片，叶脉间的公式旁，多了行小字：“光斑落在她发梢时，薛定谔的猫有了确定的答案。”
“没、没找什么。”林小满站起身，指尖还沾着错题本上的纸页纤维，“你的错题本……夹着奇怪的东西。”
朱聪的耳尖瞬间泛红。他伸手接过错题本，指腹擦过剪报上她的笑脸：“初中时路过宣传栏，看见你的照片。”他忽然低头，镜片后的眼睛映着书架间的暖光，“那时就在想，能把机械臂做成皮卡丘模样的人，心里一定装着整个宇宙。”
林小满的心跳漏了半拍。她想起昨天在实验室，朱聪帮她调试机械臂时，指尖在她掌心画过的齿轮轮廓——原来早在相遇之前，他就已经在时光的褶皱里，悄悄收藏了她的痕迹。
当天晚自习，林小满在课桌里发现个金属盒，打开来是排袖珍机械零件，每个齿轮上都刻着极小的公式——那是她最近在攻克的物理竞赛题，零件底部用激光刻着“L.X.M”，是她名字的缩写。
“第三题的受力分析错了。”朱聪忽然转身，将自己的错题本推过来，“滑轮组的摩擦力方向画反了。”
林小满翻开错题本，却在扉页看见幅铅笔画——穿着白大褂的少女蹲在机械臂旁，发尾翘起的弧度和她平时解题时一模一样，右下角写着“2024.10.15 图书馆三楼拐角”。那是她转学后第一次在图书馆遇到他的日子。
“你画的？”林小满指尖触到画纸边缘的毛边，显然是反复修改过的痕迹。
朱聪没回答，只是用自动铅笔在她草稿纸上画了道辅助线：“竞赛倒计时15天，敢赌谁先解出压轴题？”他忽然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草莓味的包装纸在晚自习的灯光下泛着微光，“输的人……陪对方去科技馆看机械展。”
林小满望着他掌心的糖，忽然想起上周在天台，他把最后一口珍珠奶茶推给她时，指尖沾着的奶茶渍在课桌上晕开的形状——像极了他们共同设计的机械臂爪印。
“赌就赌。”她接过糖，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但这次加码——输的人要告诉对方，后颈那颗痣的来历。”
朱聪的身体猛地僵住。林小满看见他握笔的指尖发白，错题本上的公式划出一道歪斜的线。窗外的秋雨敲打着玻璃，远处的教学楼亮起暖黄色的灯，将他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好。”朱聪忽然笑了，笔尖在草稿纸上写下题目的编号，“不过我提前提醒你，这道题的陷阱，藏在量子纠缠的相位差里。”
当晚的晚自习结束后，林小满留在教室整理笔记。她望着朱聪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他锁骨下方的疤痕——那道淡粉色的痕迹，像道未完成的函数曲线。她掏出手机，在搜索引擎输入“机械臂操作事故 疤痕”，跳出的新闻里，一张模糊的照片让她呼吸一滞——
那是去年省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现场，朱聪正在拆解失控的机械臂，齿轮飞溅的瞬间，他用身体护住了旁边的小学生。报道里说，他的右手腕和锁骨下方受了轻伤，却笑着说“齿轮比伤口疼”。
“原来你总是离机械臂那么近，是因为……”林小满轻声对着空气说，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他当年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穿着白衬衫，领口沾着齿轮油，却笑得比此刻更张扬——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后来会遇到个总爱和他赌题的女孩。
第二天清晨，林小满在朱聪的课桌里放了管烫伤药膏，附带张便签纸：“齿轮虽然重要，但保护齿轮的人，更该被保护。”她望着他后颈的痣，忽然发现那颗墨点落在颈椎右侧，像颗永远追随北极星的小星子。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时，朱聪忽然转身，将张纸拍在她桌上。那是道完整的解题过程，结尾画着只戴眼镜的企鹅，正给皮卡丘贴上创可贴，旁边写着：“疤痕是齿轮给的勋章，而你是让勋章发光的人。”
林小满望着他认真的表情，忽然想起物理老师说过的“量子纠缠”——两个粒子无论距离多远，都会相互影响。此刻她掌心的糖纸和他错题本里的剪报，大概就是属于他们的“量子纠缠”吧，早在相遇之前，就已经在时光的长河里，埋下了相互吸引的轨迹。
窗外的桂花香飘进教室，林小满拆开草莓糖塞进嘴里，甜意混着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竟比任何公式都更让人心安。她偷偷望向朱聪，看见他正在错题本里新增一页，标题是“林小满易错点整理”，第一行写着：“画机械臂时总把皮卡丘尾巴画歪，需重点标注弧度。”
原来学霸的喜欢，是把你写进错题本，是在每个齿轮里刻下你的影子，是用解题的专注，去破解关于你的每一个小秘密。林小满摸着口袋里的袖珍齿轮，忽然觉得，这场关于学习和竞赛的赌局，她早就输了——输给了那个总在细节里藏着温柔的少年，输给了藏在错题本星轨里的，属于他们的独家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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