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数集训营的课题展示日在晨雾里拉开帷幕。张叔平抱着保温杯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台下抱着各种道具的学员,最后落在苏晚棠和裴之抬着的木质展架上——那是个巨大的克莱因瓶模型,瓶身缠绕着银色琴弦,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
“莫比乌斯环的进阶——克莱因瓶。”裴之掀开盖布,指尖划过瓶身的分形纹路,“理论上,克莱因瓶是没有内外之分的四维拓扑结构,而我们尝试用声波让它在三维空间‘显形’。”他冲苏晚棠点点头,后者举起改装过的小提琴弓,弓毛上还沾着昨夜分形光带留下的荧光粉。
当《月光奏鸣曲》的第一个音符响起,琴弦振动的频率顺着展架传导。克莱因瓶内部的水雾忽然凝结,在瓶壁上画出流动的分形图案——那是莫比乌斯环的无限递归,每一圈纹路都对应着不同的数学维度。张叔平推了推眼镜,保温杯里的茶雾模糊了镜片:“用傅里叶变换把声波转化为拓扑图像,这个思路……邱月当年也试过。”
苏晚棠指尖一颤,琴弦差点走调。裴之不动声色地接过话头,指尖在克莱因瓶底部敲出规律的节奏:“我们发现,当频率达到440Hz时,图案会呈现出黄金分割比例——就像银杏叶的叶脉,或者雪花的结晶。”他忽然看向台下的苏晚棠,眼睛里映着瓶身的荧光,“而有些人的‘频率’,天生就和某种数学结构契合。”
台下响起细碎的议论声。花卷举着薯片冲林朝夕眨眼,后者则托着下巴盯着克莱因瓶——她注意到瓶底刻着小小的“ST+PZ”,和草莓世界裴之实验室的密码锁缩写一模一样。
课题展示结束时,张叔平忽然宣布:“下周的集训营会搬进三味大学老校区,那里有更完整的数学实验室——包括邱月教授当年用过的琴房。”他的目光扫过苏晚棠骤然绷紧的肩膀,“当年她在那里留下过一套‘数学乐谱’,可惜没人能看懂。”
午后的操场飘着塑胶味。苏晚棠坐在双杠上,看着裴之在跑道上慢跑,藏蓝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低空飞行的鸟。她摸出裤兜里的木质密码盒,指尖划过“ST&PZ”的刻痕,想起昨夜在顶楼看见的记忆碎片——12岁的自己和小裴之蹲在福利院墙角,用树枝在雪地上画莫比乌斯环,而母亲站在远处微笑,琴弓上的松香落在雪地里,凝成小小的分形花。
“在想邱月教授?”裴之忽然跳上双杠,坐在她身边,腕间的刀疤在阳光下泛着淡粉,“三味大学的老琴房,她当年总在里面待一整天,说琴声能帮她看见数学的形状。”他忽然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张泛黄的琴谱,封面是《分形幻想曲》的手稿,“这是她留在铁盒里的,最后一页写着你的名字。”
琴谱内页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叶脉的分形纹路与克莱因瓶上的图案一致。苏晚棠翻到最后一页,果然看见母亲的字迹:“致我的小ST——当你在芝士世界的琴房拉起这首曲子,记得看看琴凳的暗格,那里藏着给你和小裴之的‘时空钥匙’。”
她猛地抬头,撞见裴之同样震惊的眼神。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琴凳暗格——”
“当年邱月教授总坐在靠窗的琴凳上。”裴之跳下单杠,伸手拉她起来,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传递过来,“我带你去三味大学,趁集训营还没搬过去,先看看那里有什么。”
老校区的琴房落满灰尘,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画出整齐的光影。苏晚棠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第一眼就看见窗边的黑色斯坦威钢琴——和草莓世界母亲用过的那架一模一样,琴键上还留着淡淡的松香印。
“就是这张琴凳。”裴之蹲下身,指尖在琴凳边缘摸索,忽然听见“咔嗒”一声,暗格弹开的瞬间,有东西滚落在地——是枚银色戒指,戒面刻着交叠的莫比乌斯环,内侧刻着极小的“ST”和“PZ”,中间用分号隔开,像道未完成的公式。
苏晚棠屏住呼吸拾起戒指。裴之忽然僵住,盯着她指尖的戒指——那是七年前邱月教授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时他总以为那是普通的装饰,直到此刻看见内侧的缩写,才明白那是母亲留给他们的“时空信物”。
“戴上试试。”裴之的声音有些发哑,喉结在校服领口下滚动,“邱月教授说过,有些东西天生该属于彼此,就像莫比乌斯环的两端,无论怎么旋转,最终都会相遇。”
戒指套上无名指的瞬间,琴房的琴弦突然集体震颤。苏晚棠腕间的血痕亮起淡金色的光,顺着手臂蔓延到心脏,而裴之腕间的刀疤同时发亮,两道光在空气中汇集成克莱因瓶的形状,将他们笼罩在温柔的光雾里。她听见母亲的声音混着琴声传来,像从时空裂缝的另一端飘来:“我的小ST,当你戴上这枚戒指时,是否已经发现,那个能和你用数学对话的少年,早已是你生命里最完美的解?”
裴之的指尖轻轻蹭过她戴着戒指的手背,触感像片羽毛落在琴键上。他忽然想起草莓世界的自己说过的话:“芝士世界的苏晚棠,会是你唯一的锚点——因为你们的数学灵魂,早在分形的起点就已共振。”此刻看着她眼中倒映的光雾,他忽然懂了,那些跨越时空的嘱托,那些藏在琴弓、铁盒、戒指里的秘密,从来不是谜题,而是母亲写下的“言情公式”——以数学为底,以时光为幂,最终算出的答案,是他们此刻相触的指尖,和心跳共振的频率。
“裴之,”苏晚棠忽然开口,指尖捏着戒指,“草莓世界的你,有没有说过……我们戴上戒指会怎样?”
光雾里的克莱因瓶轻轻旋转,分形纹路落在裴之的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他忽然笑了,少年的笑容比阳光更亮,指尖托起她的手,让戒指在光雾里折射出七彩的光:“他说,当ST和PZ的戒指相触时,时空裂缝会响起最完美的和声——就像现在这样。”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琴弓断口,断口处忽然长出细小的光带,与戒指的光雾融合,在琴房地面画出巨大的克莱因瓶投影。苏晚棠看见投影里,12岁的小裴之和小晚棠正在雪地里画环,而成年的他们站在环的中央,指尖相触——原来命运的克莱因瓶,从来没有内外之分,所有的相遇与重逢,都在同一个四维空间里,永恒缠绕。
门外传来花卷的喊声,说林朝夕在找他们。苏晚棠慌忙摘下戒指,却发现戒指内侧的分号不知何时变成了等号——“ST=PZ”,像道终于完成的等式。裴之将戒指塞进她手心,指尖在她掌心快速画了个克莱因瓶:“先收好,等集训营搬到这里,我们再研究戒指的秘密——还有邱月教授藏在琴房的其他东西。”
他转身时,校服后襟扫过钢琴琴键,发出清越的单音。苏晚棠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母亲笔记里的最后一句话:“爱情不是偶然的相遇,而是数学上的必然——就像克莱因瓶,无论怎么蜿蜒,最终都会让相爱的人,回到彼此的掌心。”
此刻,琴房的光雾渐渐消散,只剩窗台上的银杏叶在风中轻颤。苏晚棠将戒指小心翼翼地塞进铁盒,听见裴之在门口喊她,声音带着少年的明快:“苏晚棠,花卷说食堂今天有草莓蛋糕,走不走?”
她抬头,看见少年站在阳光里,藏蓝校服被镀上金边,腕间的刀疤在光下几乎透明——那是属于芝士世界的裴之,带着草莓世界的温柔,在时空的克莱因瓶里,终于等到了他的ST。
集训营的搬迁日近在眼前。当苏晚棠跟着裴之走出琴房,指尖还留着戒指的余温,而他们身后的克莱因瓶投影,正悄悄融入地板的木纹里——那是属于他们的谜题,也是属于他们的答案,在数学与时光的褶皱里,等着下一次的共振,下一次的,更亲密的相遇。
就像克莱因瓶的奇妙之处——没有尽头,却早已将彼此,藏进了永恒的内侧与外侧,再也无法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