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营搬进三味大学老校区那天，秋阳正浓。苏晚棠抱着琴弓跟在裴之身后，看他校服领口别着枚银杏叶胸针——是昨夜她从铁盒里翻出的、12岁小裴之捡来的那片。老校区的梧桐叶落在青石板路上，远处的钟楼敲了九下，惊起几只停在克莱因瓶雕塑上的麻雀。
“邱月教授的琴房在顶楼。”裴之忽然回头，指尖晃了晃铁盒钥匙，“昨天我查过老校区档案，琴房的隔音墙是她亲自设计的，据说能把声波转化为……”
“数学公式。”苏晚棠接过话头，腕间的血痕在阳光下隐隐发烫——自从戴上那枚莫比乌斯戒指，她总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琴音，像母亲在耳边哼着微分方程的旋律。
琴房木门上的铜牌号还刻着“邱月工作室”，漆皮剥落处露出底下的分形纹路。裴之刚要插钥匙，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靠窗的琴凳上，坐着个穿藏青色警服的男人，腕间的机械表滴答作响，表盘齿轮与裴之昨天展示的克莱因瓶模型一模一样。
“裴之，这就是你说的‘福利院新来的同学？’”裴东来转头，目光落在苏晚棠腕间的血痕上，指尖敲了敲琴凳上的《分形幻想曲》手稿，“她手腕的伤，和1998年那起分形血案的伤口很像啊。”
空气瞬间凝固。裴之挡在苏晚棠身前，校服后襟蹭过她的指尖，声音里带着少年少有的冷硬：“爸，她只是学琴的学生，伤口是练琴时弦断了划的。”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兜里的戒指盒，想起昨夜苏晚棠戴上戒指时，两人腕间的光带曾在裴东来的警徽上投下过相同的分形影子。
裴东来站起身，警服下摆扫过琴凳暗格——那里还留着苏晚棠昨夜取戒指时蹭掉的荧光粉。他忽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七年前，邱月教授在福利院门口抱过一个女孩，手腕上也有这样的血痕——巧的是，当时在场的小男生，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照片上，12岁的裴之正把草莓糖递给蹲在雪地里的苏晚棠，母亲邱月站在一旁微笑，琴弓上的松香滴在雪地上，凝成小小的分形花。苏晚棠指尖发抖，忽然想起裴之铁盒里的那张合影——原来裴东来早就知道，知道她和母亲的关系，知道芝士世界的“异常”。
“爸，你调查邱月教授的案子多久了？”裴之忽然开口，声音发闷，“她不是连环杀手，那些分形伤口是……”
“是时空锚点的印记。”苏晚棠忽然上前，指尖按住裴之颤抖的手背，“裴警官，我来自草莓世界，和林朝夕、花卷一起穿越过来的——您腕间的表，其实是邱月教授当年留给您的时空监测器，对吗？”
裴东来瞳孔微缩。机械表的齿轮突然加速转动，表盘玻璃下浮现出淡蓝色的分形光带——正是苏晚棠和裴之昨夜在顶楼看见的、属于时空裂缝的频率。他忽然叹了口气，将照片塞进苏晚棠手里：“七年前，我在案发现场捡到邱月教授的琴弓碎片，上面刻着‘ST’——直到看见裴之把同款琴弓递给你，才知道当年的‘分形血案’，根本不是人为。”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裴东来临走前，将警徽摘下来放在琴凳上，金属表面映出三人交叠的影子：“老林教授说过，不该阻止命运的分形。但裴之，”他忽然看向儿子，目光里带着少见的柔软，“保护好她，就像当年邱月教授保护过你一样。”
房门关上的瞬间，裴之忽然瘫坐在琴凳上，指尖划过父亲留下的警徽，分形光带顺着他的指尖爬上苏晚棠的腕间——那是第一次，两人的锚点在清醒状态下主动共振。
“我爸当年一直在查邱月教授的死因。”裴之低声道，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邱月将他护在身后，自己的手腕被时空裂缝划出分形伤口，“他以为那些分形血痕是凶手的标记，却不知道……”
“是母亲在保护你。”苏晚棠接过话头，指尖抚过照片上母亲的笑脸，忽然发现照片背面写着极小的字：“给裴东来——当你看见这张照片时，我的ST和PZ，应该已经学会用分形对话了吧。”
琴房的阳光移到钢琴上，照亮琴键间卡着的半张乐谱——那是《时空之弦》的副歌部分，音符旁用红笔写着“傅里叶变换”的公式。裴之忽然坐直身子，从铁盒里取出母亲留下的口琴：“试试用琴弓和口琴合奏这段，昨天顶楼的分形光带，就是从这个频率开始的。”
当琴弓划过琴弦，口琴的音波撞上钢琴共鸣箱，琴房的隔音墙突然亮起无数细小的分形纹路——那是邱月用声波谱成的数学公式，每道纹路都对应着不同的拓扑结构。苏晚棠看见纹路里闪过母亲的身影，她正站在草莓世界的实验室里，对着琴弓微笑，而琴弓另一端连接着的，是芝士世界此刻的裴之。
“看这里。”裴之忽然指着隔音墙角落的纹路，那里有个用琴弓刻下的名字：“ST&PZ 1998.12.25”——正是苏晚棠的生日。他忽然想起铁盒里的草莓糖纸，边缘也有相同的刻痕，原来母亲早在七年前，就把他们的命运，刻进了琴房的每一道分形里。
音波渐强时，琴凳暗格忽然弹出个木匣，里面装着母亲的日记——2001年12月25日那页，贴着张两人在福利院的合影，旁边写着：“我的小ST，当你看见这页时，或许已经发现，PZ手腕的刀疤，其实是当年我为他挡住时空裂缝的印记。数学的温柔，从来都是双向的守护。”
苏晚棠猛地抬头，正撞见裴之同样震惊的眼神。他腕间的刀疤不知何时变成了淡粉色，像道愈合的分形伤口，而她腕间的血痕，正随着琴声的频率，轻轻贴上他的皮肤——没有疼痛，只有温暖，像母亲当年裹住他们的、带着松香的怀抱。
“原来七年前，不是我捡到了你的琴弓。”裴之忽然笑了，指尖蹭过她腕间的血痕，“是邱月教授早就算好，让我在少年宫门口，等着那个带着半支琴弓、能让数学唱歌的女孩。”
琴音在分形纹路里绕了个圈，最终落在“ST&PZ”的刻痕上。苏晚棠忽然想起戒指内侧的等号，想起母亲说过的“数学的必然”——此刻琴房里共振的，何止是声波与分形，更是两个被命运系在莫比乌斯环上的灵魂，在时空的褶皱里，终于听见了彼此的频率。
窗外，林朝夕和花卷的笑声从操场传来，混着秋日的风，吹起琴房里的银杏叶。裴之忽然凑近，指尖替她拂开落在睫毛上的叶尖，耳尖红得比枫叶更艳：“其实昨天在顶楼，除了星图和铁盒，我还想告诉你……”
他的话被琴弓突然走调的音符打断。隔音墙上的分形纹路剧烈震颤，竟在中央聚成克莱因瓶的形状，瓶内浮现出草莓世界的画面——裴之站在实验室里，手中的钢笔正画出和他们此刻相同的声波公式，而老林教授站在他身后，指着屏幕上的分形图案说：“该让他们知道，时空锚点的终极答案，从来不是数学公式，而是……”
而是此刻，裴之递来的草莓糖，苏晚棠接过时指尖的相触；是琴房里交叠的琴声，和分形纹路里永恒的“ST&PZ”；是跨越两个世界的、母亲藏在每道褶皱里的温柔，让他们在1998年的秋天，在芝士世界的琴房，终于读懂了命运写下的、最浪漫的傅里叶变奏曲——
将时光的波峰与波谷，谱成相遇的和弦，让分形的轨迹，最终汇聚成彼此掌心里的、永不消散的光。
就像琴房里未散的余音，绕着莫比乌斯环，一圈又一圈，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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