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购案的推进并不顺利，苏晚和谭宗明的接触也越来越频繁。有时是在会议室里激烈地讨论，有时是在电话里为了一个条款争执不下，有时是在应酬的酒桌上，他替她挡下一杯又一杯烈酒。
他们像两个训练有素的演员，在工作场合扮演着专业的对手，默契十足，却又刻意保持着距离。只有在偶尔的瞬间，比如他下意识地帮她拉开椅子，或者她记得他不喜欢吃香菜，才会泄露一丝过去的痕迹。
欢乐颂的邻居们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樊胜美不止一次旁敲侧击地问她和谭宗明是不是有故事苏晚在律所加班到深夜，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百叶窗在文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条款，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心头一跳——是谭宗明的特助小陈。她划开接听键，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喂，陈特助。”
“苏律师，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小陈的声音带着歉意，“谭总突发急性肠胃炎，现在在中心医院急诊，他手机里只有您的私人号码……”
苏晚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哪个医院？我马上到。”
赶到医院时，急诊室的灯光白得刺眼。谭宗明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平日里梳得整齐的头发有些凌乱，紧闭着双眼，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忍受着疼痛。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没动过的温水，和他常带的那只黑色公文包。
“谭总刚输上液，医生说劳累过度加上饮食不规律引起的。”小陈站在一旁，满脸焦虑，“他不让通知家里人，也不让惊动公司的人，我实在没办法……”
“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苏晚打断他，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小陈愣了一下，随即感激地点点头：“那麻烦您了，苏律师，有什么事我随时待命。”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苏晚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谭宗明苍白的侧脸，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她记得他胃不好，以前总叮嘱他按时吃饭，可他总是忙着开会、应酬，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护士进来换药时，苏晚才发现他手背上还留着针孔，大概是之前应酬喝多了被送来过医院。她心里一紧，伸手想帮他掖好被角，指尖刚触到被子，谭宗明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你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感觉怎么样？”苏晚收回手，站起身，语气尽量平淡。
“好多了。”他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让你跑一趟，麻烦了。”
“陈特助联系不上别人。”苏晚别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担忧。
谭宗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病房里很安静，只有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当年你走后，我找过你。”
苏晚的背僵了一下，没回头：“我知道。”她在深圳收到过他寄来的邮件，没打开就删了；也在律所楼下见过他的车，绕路躲开了。
“为什么不告而别？”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连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苏晚转过身，看着他：“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了拿下那个项目，瞒着我和对方的千金周旋？解释你手机里那些暧昧不清的短信？还是解释你答应陪我过生日，却在酒局上喝到酩酊大醉？”
积压了三年的质问，终于在这一刻脱口而出。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可说出这些话时，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
谭宗明的脸色更白了：“那些都是误会，我和林小姐只是工作往来，短信是她单方面发的，生日那天……”
“够了。”苏晚打断他，“谭宗明，我累了。我要的不是一个永远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伴侣，不是一个需要我猜来猜去的爱人。”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走到病房门口时，身后传来他的声音：“苏晚，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苏晚的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回头，轻轻带上了门。
回到欢乐颂时，天已经蒙蒙亮了。22楼静悄悄的，只有电梯运行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苏晚打开2203的门，累得直接瘫倒在沙发上。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安迪发来的信息：“谭宗明没事吧？他助理刚才联系不上他，很担心。”
苏晚回复：“没事了，在医院输液，已经好多了。”
放下手机，她望着天花板，忽然觉得很累。那些尘封的往事，像潮水一样涌来，带着咸涩的味道。她以为自己已经筑起了高墙，可谭宗明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轻易地将它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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