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僵在原地，仿佛没听清苏婉仪的话。他盯着苏婉仪的眼睛，试图从那双熟悉的眸子里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可看到的只有坚定——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不属于“婉仪”的坚定。
“你说什么？离开皇宫？”玄烨的声音发紧，他上前一步，想握住苏婉仪的手，却被她避开，“婉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里是你的家，朕是你的夫君，你要去哪里找归处？”
“这里不是我的家，陛下也不是我的夫君。”苏婉仪闭上眼，强迫自己说出这句话，尽管心口像被撕裂般疼痛，“臣妾的家在很远的地方，那里有等着臣妾回去的人。之前臣妾忘了，现在想起来了，就不能再留下。”
玄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从未想过，自己视若珍宝的人，心里竟藏着这样的念头。他以为他们之间的温情是真的，以为她对他的依赖是真的，却没想到，这一切或许只是她失忆后的“将就”。
“很远的地方？是江南吗？”玄烨的语气带着一丝侥幸，他宁愿相信苏婉仪是想家了，“若是你想回江南，朕可以给你建一座别院，让你家人都过来陪你，不用去古寺祈福。”
“不是江南。”苏婉仪摇了摇头，睁开眼，眼底满是玄烨看不懂的悲伤，“那个地方，陛下找不到，也到不了。臣妾必须自己去，用自己的方法回去。”
她没说自己是穿越的，不是不想说，而是知道说了玄烨也不会信，只会觉得她疯了。她只能用这种模糊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决心。
玄烨看着她决绝的模样，心里又痛又怒。他将她拥入怀中，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朕不准你走！婉仪，你忘了朕是怎么对你的吗？你生病时，朕守了你三天三夜；你被惠妃刁难，朕为你斥责她；你说喜欢江南，朕便把江南的春天都搬到宫里来……你怎能说走就走？”
苏婉仪靠在他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她怎会忘了？玄烨的宠爱是真的，他的温柔是真的，承乾宫的每一寸温暖都是真的。可这些，都抵不过“回家”两个字——那里有她的根，有她作为“苏婉仪”（现代的名字）存在的意义，而不是这皇宫里，作为“玄烨妃嫔”的附属品。
“陛下，臣妾感激您的宠爱，可这份宠爱，留不住臣妾想回家的心。”苏婉仪推开他，语气带着哽咽，却依旧坚定，“臣妾知道，离开皇宫会让您生气，会让您失望，可臣妾别无选择。若是您不准，臣妾……只能自己想办法离开。”
这话像一根刺，扎进玄烨的心里。他知道苏婉仪的性子，看似温婉，实则执拗，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看着她眼底的决绝，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江南茶肆见到她时，她弹琵琶的模样——那时的她，眼底就藏着一丝不属于江南的灵动，原来从一开始，她就不属于这里。
那一晚，承乾宫的灯亮了一夜。玄烨没有再劝她，也没有发怒，只是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雪，沉默了一夜。苏婉仪也一夜未眠，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只有几件常穿的衣服，还有那匹绣着缠枝莲纹的丝绸——那是她与现代唯一的联系。
次日清晨，玄烨看着苏婉仪收拾好的行李，语气沙哑：“你要去古寺，朕不拦你。但你要答应朕，若是找不到你想找的，若是在外面受了苦，一定要回来。承乾宫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苏婉仪愣住了，她以为玄烨会囚禁她，会发怒，却没想到他会答应。她看着玄烨眼底的红血丝，心里一阵愧疚，却还是咬了咬牙：“陛下，臣妾……或许不会回来了。”
玄烨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人备了马车，又派了两个心腹侍卫跟着她，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想知道她的去向。苏婉仪没有拒绝，她知道这是玄烨最后的让步。
马车驶出皇宫大门时，苏婉仪掀起车帘，最后看了一眼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玄烨站在宫墙上，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单。她别过脸，闭上眼，在心里轻声说：“玄烨，谢谢你。若有来生，愿你我不再相遇在这帝王家。”
马车渐渐远去，宫墙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线里。苏婉仪靠在车壁上，手心攥着那张写着“古寺铜镜”的纸，眼底满是对回家的渴望——她不知道古寺里是否真的有能让她回去的方法，也不知道前路会有多少危险，可她知道，她必须走下去，因为那是她唯一的归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