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颜离开京城的那天,天阴沉沉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带着苏文渊的骨灰和那封绝笔信,坐着一辆简陋的马车,悄悄出了城。
马车驶离京城城门时,苏卿颜掀起车帘,最后看了一眼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眼神里没有了留恋,只剩下释然。她轻轻抚摸着怀中的骨灰坛,轻声说道:“文渊,我们回家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
马车渐渐远去,京城的轮廓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雨雾中。苏卿颜靠在车壁上,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她知道,京城的一切,包括刘恒,都将成为她生命中最痛苦的回忆,再也不会被提起。
而此时的未央宫,刘恒正坐在御书房里,手里拿着苏卿颜当年誊抄的典籍,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他已经知道苏卿颜离开的消息,却没有派人去追——他知道,就算追回来,苏卿颜也不会再原谅他,反而会更加恨他。
窦漪房走进御书房,看着刘恒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竟生出几分怜悯:“陛下,苏夫人已经走了,您就算再难过,也该保重身体,朝政还需要您来处理。”
刘恒没有说话,只是将典籍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慰藉。他想起元宵夜初见时,苏卿颜素衣浅坐的模样;想起御书房里,她研墨时的专注;想起太极殿外,她跪在地上哀求他派兵支援的模样……所有的画面,都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回放,每一幕都让他心痛不已。
“皇后,你说朕是不是错了?”刘恒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眼神里满是迷茫,“朕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只是想好好爱她,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窦漪房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陛下,您没错在爱她,错在不该用帝王的权力去强求,错在不该为了一己私欲,伤害无辜的人。苏文渊的死,成了苏夫人心里永远的坎,也成了您和她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刘恒沉默了。他知道窦漪房说得对,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苏卿颜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他,只能在这座冰冷的宫殿里,独自承受这份悔恨与孤独。
自苏卿颜离开后,刘恒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沉迷于儿女情长,而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朝政中。他轻徭薄赋,兴修水利,鼓励农桑,努力改善百姓的生活,开创了“文景之治”的盛世。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盛世的背后,藏着他多少的悔恨与孤独。
他再也没有册封过任何妃嫔,后宫的宫殿大多空着,只有窦漪房还在打理着后宫的事务。他依旧住在未央宫,每日处理完政务后,都会去御书房待上很久,那里还保留着苏卿颜当年用过的笔墨纸砚,仿佛她从未离开。
有时,他会独自一人去御花园的牡丹亭,那里曾是他与苏卿颜相见的地方,如今却只剩下满院的牡丹,在风中独自凋零。他会坐在亭下,看着牡丹发呆,想起苏卿颜曾说过“牡丹虽美,却太过张扬”,想起她那时的模样,心里满是苦涩。
晚年的刘恒,身体日渐衰弱。他时常会在梦中见到苏卿颜,梦见她还是元宵夜初见时的模样,素衣浅坐,唇角噙着浅淡的笑。可每次醒来,身边都只有冰冷的被褥和空荡荡的宫殿,让他越发觉得孤独。
弥留之际,刘恒躺在病榻上,手里紧紧攥着苏卿颜当年誊抄的典籍,眼神望着窗外,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他轻声呢喃着:“卿颜……朕错了……若有来生……朕再也不要做帝王……只想做一个普通人……陪你看遍江南的风景……”
话音落下,刘恒缓缓闭上了眼睛。这位开创了盛世的帝王,终其一生,都在悔恨与孤独中度过。他用自己的权力,得到了天下,却永远失去了那个他最想守护的女子。
未央宫的宫灯,年复一年地亮着,却再也照不亮那个素衣浅坐的身影。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终究成了刘恒的囚笼,困住了他的余生,也困住了他那份偏执而绝望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