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的消息再次传回京城时，已是半月之后。周亚夫派人送来奏折，说匈奴已被击退，瘟疫也得到控制，可苏文渊终究没能撑过去，在收复小城的当晚，因瘟疫加重，溘然长逝。奏折末尾，还附了一封苏文渊临终前写的信，是给苏卿颜的。
太监将奏折和信送到苏府时，苏卿颜正坐在窗前，望着边疆的方向，手里还攥着苏文渊临走前穿过的旧衣。听到“苏大人已逝”四个字时，她手里的衣服猛地掉在地上，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没听懂太监的话。
“你说什么？”苏卿颜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太监，“你再说一遍，文渊他……怎么了？”
“苏大人……在边疆感染瘟疫，已于三日前病逝。”太监不敢看她的眼睛，声音放得极低，“这是苏大人给您的绝笔信。”
苏卿颜颤抖着接过信，指尖触到信纸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凉得像冰。她慢慢展开信，苏文渊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字里行间满是对她的牵挂与不舍：“卿颜吾妻，见字如面。边疆凶险，吾早知此行或有去无回，唯念你一人，放心不下。吾去后，你莫要悲伤，尽快离开京城，回江南老家，寻一处清净之地，安稳度日，勿要再卷入帝王纷争……”
信还没读完，苏卿颜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她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可肩膀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心底的疼痛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知道，苏文渊的死，刘恒难辞其咎。若不是他为了私心拖延军情，苏文渊或许就不会感染瘟疫，更不会死在边疆。这份恨意，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再也无法拔除。
当晚，苏卿颜遣散了苏府的下人，只留下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仆。她将苏文渊的遗物整理好，又将刘恒送来的所有赏赐全部烧毁，火光映着她苍白的脸，眼神里再无半分往日的清宁，只剩下死寂般的平静。
次日清晨，苏卿颜穿着一身素白孝服，独自前往未央宫。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跪在殿外，而是直接推开殿门，走进了太极殿。
刘恒正坐在案后处理政务，看到突然出现的苏卿颜，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卿颜，你来了？是不是想通了，愿意留在朕身边了？”
苏卿颜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眼神空洞地看着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陛下，文渊死了。”
刘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看着苏卿颜眼底的死寂，心里猛地一沉，语气带着一丝慌乱：“卿颜，朕知道你难过，可苏文渊的死是意外，与朕无关……”
“与你无关？”苏卿颜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与嘲讽，“若不是你为了逼我留在你身边，拖延支援边疆的时间，文渊怎么会感染瘟疫？怎么会死？陛下，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的爱，却害死了我最爱的人，毁了我的一切！这样的爱，太过残忍，我承受不起！”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在刘恒的心上。他想要辩解，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苏文渊的死，他确实难辞其咎，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无法抹去自己的私心带来的后果。
“陛下，我苏卿颜此生，与你恩断义绝。”苏卿颜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恨，也没有了爱，只剩下彻底的冰冷，“从今往后，你我君臣殊途，再无瓜葛。我会按照文渊的遗愿，离开京城，回江南老家，此生再也不会踏入京城一步。”
说完，她转身向殿外走去。刘恒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他猛地起身，想要拉住她，却发现自己的脚步重得像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再也没有回头。
他知道，这一次，苏卿颜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他用自己的偏执与私心，亲手毁掉了自己唯一的执念，也毁掉了那个曾让他心动的元宵夜，那个曾让他想要倾尽所有去守护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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