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的地牢里，苏棘和楚乔被分开关押在相邻的牢房。粗糙的石壁渗着寒气，冻得她浑身发抖，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
“你怎么样？”楚乔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带着担忧。
“死不了。”苏棘靠在石壁上，声音有些虚弱，“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暂时没有。”楚乔的声音顿了顿，“那个宇文怀，好像对你……不一样。”
苏棘自嘲地笑了笑：“能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觉得新鲜罢了。贵族们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比谁都清楚，在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眼中，奴隶的性命比草芥还轻，所谓的“不一样”，不过是折磨的另一种方式。
正说着，地牢的门被推开，火把的光芒驱散了黑暗。宇文怀穿着玄色锦袍，在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目光径直落在苏棘的牢房前。
“带她出来。”他淡淡地吩咐道。
侍卫打开牢门，粗暴地将苏棘拖拽出去。她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抬起头直视着宇文怀，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倔强。
“你叫什么名字？”宇文怀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像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奴隶没有名字。”苏棘冷声回答。
宇文怀轻笑一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在我面前，最好乖乖听话。说，你叫什么？”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
苏棘疼得皱眉，却依旧不肯屈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多问。”
“性子倒是烈。”宇文怀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松开手，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指尖，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本公子给你取个名字如何？就叫‘棘’吧，像荆棘一样扎手。”
苏棘心中一刺。她的本名里就有一个“棘”字，那是父亲取的，希望她能如荆棘般坚韧，没想到竟被这个仇人这般轻贱地提起。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失态。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名字。”宇文怀误解了她的沉默，转身道，“带她去梳洗干净，送到我房里。”
侍卫应了声，押着苏棘离开。经过楚乔的牢房时，苏棘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楚乔却回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被带到宇文怀的寝殿偏室，苏棘被强迫着沐浴更衣。温暖的热水洗去了身上的泥污和血渍，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浅绿色襦裙，虽然依旧是仆人的服饰，却比粗麻衣衫舒适了许多。
侍女为她处理肩头的伤口，动作轻柔，却依旧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公子吩咐了，要好好伺候姑娘。”侍女一边上药一边轻声道，“姑娘真是好福气，能得公子这般看重。”
苏棘冷笑一声，福气？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罢了。
梳洗完毕，她被带到正厅。宇文怀坐在榻上看书，见她进来，放下书卷，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褪去泥污的少女，眉目清秀，肌肤白皙，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寒星，即使穿着朴素的襦裙，也难掩一身倔强的风骨。
“过来。”宇文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苏棘站在原地没动，冷冷地看着他：“公子有何吩咐？”
“怎么？刚洗干净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宇文怀的脸色沉了沉，“本公子让你过来。”
苏棘终究还是走了过去，却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宇文怀也不勉强，端起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你今天为什么要救那个叫楚乔的奴隶？”
“看不惯罢了。”苏棘回答得干脆。
“看不惯？”宇文怀放下茶盏，眼神锐利地看着她，“本公子倒是不知道，奴隶还有资格谈‘看不惯’？你可知，就因为你的多管闲事，让本公子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
“公子要杀要剐，不必找借口。”苏棘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但楚乔是无辜的，要罚就罚我一人。”
宇文怀看着她明明害怕得发抖，却依旧强撑着护着别人的样子，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他见过太多卑躬屈膝的奴隶，也见过故作姿态的女子，却从未见过这样矛盾的人。明明弱不禁风，却偏要像刺猬一样竖起尖刺；明明自身难保，却还要护着别人。
“你以为你是谁？”宇文怀站起身，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一个卑贱的奴隶，也敢跟本公子谈条件？”
苏棘被迫后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权力和杀戮的味道。
“我不是谈条件，只是陈述事实。”她倔强地抬起下巴，“楚乔没有做错任何事，人猎场的屠杀本就残暴不仁，公子若要迁怒，不如先反思自己的行为。”
“放肆！”宇文怀眼中杀意骤起，掐住她的脖颈，“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本公子？”
窒息的痛苦袭来，苏棘的脸色渐渐苍白，但她的眼神依旧没有屈服，反而更加冰冷。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去时，宇文怀忽然松开了手。
“咳咳……”苏棘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宇文怀看着她脖颈上清晰的指痕，眼神复杂。他刚才差点就杀了她，可看着她那双不屈的眼睛，却鬼使神差地停了手。这个叫“棘”的奴隶，像一根扎进肉里的刺，让他烦躁，却又莫名地在意。
“滚回你的牢房去。”宇文怀转过身，声音冷得像冰，“下次再敢顶嘴，本公子绝不饶你。”
苏棘扶着墙壁，慢慢站直身体，没有道谢，也没有求饶，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寝殿。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宇文怀的耐心有限，而她和楚乔的处境，依旧危险。
回到地牢，楚乔连忙问道：“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苏棘摇摇头，靠在石壁上，疲惫地闭上眼：“他问我为什么救你，我说看不惯。”
楚乔沉默片刻，轻声道：“苏棘，你不该这么冲动。宇文怀心狠手辣，我们斗不过他的。”
“我知道。”苏棘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但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楚乔，我们不能一辈子做奴隶，总有一天，我们要逃出这里，获得自由。”
黑暗中，两个年轻的生命相互依偎，在绝望的牢笼里，悄悄埋下了希望的种子。而在寝殿里，宇文怀看着窗外的月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脑海中却反复浮现出那个倔强的眼神。他第一次对一个奴隶产生了兴趣，一种想要驯服，却又隐隐害怕被刺伤的复杂情绪，在他心底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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