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自己后悔

门轴转动发出沉重而滞涩的“嘎吱”声，在死寂的客厅里被无限放大。

李婶搀扶着，几乎是半拖半架地将那个被暴雨彻底浇透、濒临崩溃边缘的身影弄了进来。

严浩翔“安安”

李婶和佣人手忙脚乱地扶着他，让他靠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一张宽大的单人沙发里。

“去放热水！熬姜汤”

林希安没有看他，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脚下的地毯，仿佛那里开出了一朵诡异的花。

张真源站在客厅中央，像一道沉默的分界线。

佣人们匆匆跑开，去准备热水和姜汤。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以及严浩翔粗重艰难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张真源“看看你现在这样”

张真源“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跪在外面淋雨，给谁看？”

张真源“你以为这样安安就会原谅你了？！”

他咬着牙，声音依旧严厉，却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只有严浩翔能听懂的、近乎逼供的急切。

张真源“说话！哑巴了？！你他妈跪在外面的时候不是挺能扛吗？！现在怂了？”

张真源“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把自己折腾死了，就一了百了，就不用面对你做的那些混账事了？！嗯？！”

严浩翔“不是…”

严浩翔“张哥…我错了”

严浩翔“我不该……不该替她做决定”

严浩翔“不该替她道歉……更不该……不该把她的东西…给别人”

严浩翔“项链……我让人拿回来了！林助理……我……我也把她开除了！”

严浩翔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张真源的肩膀，死死看向沙发里那个背对着他、依旧沉默的纤细背影，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卑微的乞求。

严浩翔“安安……老婆……你打我！骂我！怎么都行！”

严浩翔“求求你……别不要我……别把我推开，我真的……真的不能没有你”

张真源脸上的严厉和愤怒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沉重压力的无奈和恳求。他看向沙发里那个始终背对着一切、像一尊冰雕的妹妹。

张真源“安安”

张真源“哥知道你委屈，知道你心里有根刺，扎得你疼。他做的那些事，换了谁都不能轻易原谅，哥理解。”

他向前走了两步，停在林希安的沙发前，微微弯下腰，试图捕捉她低垂的视线。

张真源“可是……”

张真源“你看看他……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张真源“他是在赎罪，是在告诉你，他后悔了，他怕了，他怕失去你怕得要死”

张真源哥不是要你立刻原谅他，不是要你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真源“那根刺，得拔，得让他用一辈子去抚平那个疤。”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林希安攥着毯子、指节发白的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穿透力。

张真源“可是安安，你问问你自己，看着他这样……看着他把自己折腾死……你的心……真的就痛快了吗？”

张真源“你把他关在门外，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看着他受罪……是真的恨他恨到要他的命？”

林希安一直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颤！攥着毯子的手瞬间松开！一直低垂的头颅终于抬了起来！

张真源看着妹妹崩溃的眼泪和眼中那片翻江倒海的矛盾，知道火候到了。

张真源“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听他说完。哪怕听完再把他扔出去，哥也绝不拦你！但是……”

张真源“别让自己后悔。”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严浩翔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

林希安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张真源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掌心全是冷汗。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然后，悄无声息地、带着一种功成身退的沉重，转身离开了这间弥漫着复杂情绪和一丝微弱希望的客厅，轻轻地带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