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敏的方伟奇

引擎的嘶吼声和刺耳的刹车声如同跗骨之蛆，紧咬着他们乘坐的改装防弹越野车。

车窗玻璃上炸开的蛛网状裂纹在路灯下闪着狰狞的光。

李文勇操控着方向盘，动作冷静得近乎残酷，每一次甩尾都让车身发出濒临散架的呻吟。

方伟奇被甩在后座角落，额头在刚才一次急转时狠狠磕在车窗框上，肿起一个大包，此刻正捂着脑袋，疼得龇牙咧嘴。

方伟奇“操！这帮孙子属疯狗的吗？！追这么紧！”

方伟奇从指缝里看着后视镜中紧追不舍的几辆黑色轿车，气得破口大骂。

价值一千亿美金的命，吸引力果然不同凡响。

李文勇“坐稳。

李文勇的声音透过车内通讯器传来，毫无波澜。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越野车如同失控的巨兽，咆哮着冲进一条狭窄得仅容一车通过的、堆满垃圾和废弃建材的昏暗小巷！

轮胎碾过坑洼的积水，溅起一人高的泥浆，狠狠泼在追得最近的那辆轿车挡风玻璃上！

视野瞬间被泥浆糊死！轿车司机下意识猛踩刹车！

嗤啦——！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闷响！后面的车猝不及防，连环追尾！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李文勇油门踩到底，越野车如同挣脱牢笼的困兽，咆哮着冲出小巷，一头扎进城市边缘一片如同巨大伤疤般蔓延开来的贫民窟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垃圾腐烂、污水横流、廉价劣质煤烟和无数人生活气息的复杂味道，浓烈得让人窒息。

脚下的地面泥泞不堪，踩上去发出噗叽噗叽的声响。

低矮歪斜的棚屋如同密集的蜂巢，挤在狭窄曲折、污水横流的小巷两侧。

昏黄的路灯灯泡被厚厚的油污包裹，光线微弱得只能勉强勾勒出脚下几寸见方的泥泞。

李文勇操控着电动轮椅，无声地滑过这片迷宫般的区域。

方伟奇被他用一条从车上扯下来的安全带，粗暴地捆在轮椅后背上，像个人形挂件，随着轮椅颠簸而晃悠。

他捂着额头上的包，脸色发白，被那股无处不在的、如同实质般黏糊糊的怪味熏得胃里翻江倒海。

方伟奇“呕……”

方伟奇干呕了一声，赶紧捂住嘴，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方伟奇“这……这什么鬼地方？下水道都比这好闻！姓李的！你确定这地方安全？？”

李文勇“闭嘴。”

李文勇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

李文勇“不想被一千亿美金买命的杀手找到，就忍着。”

方伟奇被噎得够呛，只能强忍着恶心，把脸埋在自己昂贵的西装外套领口里，试图隔绝那无处不在的恶臭。

外套上残留的雪松香水味，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轮椅最终停在一扇极其不起眼的、锈迹斑斑的铁皮门前。

李文勇在门框上方一个布满油污的角落摸索了几下，抠出一把同样锈迹斑斑的钥匙。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股更加浓郁、带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安全屋很小，只有十平米左右。墙壁斑驳发黄，糊着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旧报纸。

角落里堆着一些蒙尘的杂物。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一个瓦数极低、沾满蚊虫尸体的白炽灯泡。

空气里那股陈年的霉味和灰尘味，浓得几乎能呛死人。

房间中央，孤零零地放着一张……勉强能称之为“床”的东西。

一块薄薄的、边缘已经发黑发硬的劣质海绵垫子，铺在几块粗糙的木板搭成的简易架子上。垫子上连个床单都没有，只有一层厚厚的、肉眼可见的灰尘。

方伟奇被李文勇从轮椅上解下来，双脚刚踩上冰冷潮湿的水泥地，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看着那张“床”，再看看四周堪称“家徒四壁”的环境，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方伟奇“这……这就是安全屋？！”

方伟奇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崩溃

方伟奇“你管这叫安全屋？！这他妈是垃圾回收站吧？！这床……这床能睡人？！上面全是灰！还有……还有虫子尸体！”

他指着海绵垫上几个黑点，一脸嫌恶地跳开。

李文勇没理他，自顾自地操控轮椅滑到角落，开始检查堆在那里的几个密封的应急物资箱。他动作利落地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压缩饼干、瓶装水和一些简单的医疗用品。

李文勇“将就一晚。”

李文勇头也不回，声音平淡无波

李文勇“外面全是夜枭的眼线，天亮前不能出去。”

方伟奇“将就？！”

方伟奇气得原地转圈，一脚踢在旁边的杂物堆上，扬起一片灰尘

方伟奇“咳咳咳……这地方……这地方是人待的吗？！我……我……”

他话没说完，突然觉得鼻子一阵奇痒无比！

方伟奇“阿嚏！！！”

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猛地炸开！震得灯泡都晃了晃。

紧接着，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

方伟奇“阿嚏！阿嚏！阿嚏——！！！”

方伟奇的喷嚏一个接一个，打得惊天动地，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

他弯着腰，捂着口鼻，咳得撕心裂肺，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

那股浓烈的灰尘和霉味，如同无数根细小的钢针，疯狂地刺激着他娇贵的鼻腔黏膜！

方伟奇“咳咳……操……咳咳咳……”

方伟奇咳得眼前发黑，扶着墙才勉强站稳，眼泪汪汪地控诉

方伟奇“……灰……全是灰……还有霉味……我……我过敏啊！李文勇！我要死了！真的会死！”

李文勇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操控轮椅转过来。

昏暗的灯光下，他看着方伟奇那张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脸，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方伟奇的过敏体质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在这地方发作得这么厉害。

他操控轮椅滑到方伟奇身边，从应急箱里翻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递过去。

李文勇“水。”

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方伟奇一把抢过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痒意和灼烧感。

但鼻子还是痒得不行，眼睛也又红又肿，像只被欺负狠了的兔子。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绝望地落在那张唯一的、布满灰尘的“床”上。睡那里？不如杀了他！

他的视线在狭小的房间里扫射，最终定格在墙角那堆杂物旁边——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四四方方的……硬纸板箱？大概是装什么电器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