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导员说新生大会提前了!还有十分钟!!”手机里传来室友苏晴的尖叫,背景音是A大开学日特有的、能把人耳朵吵聋的喧嚣。
林溪眼前一黑,嘴里叼着的半个包子“啪嗒”掉在地上,被她一脚踩成馅饼。她像个被点燃的窜天猴,“噌”地从宿舍楼下绿化带旁弹起来,一把捞起那个比她半个人还高的巨大行李箱——里面塞满了她心爱的画具、颜料和塞不下的衣服。
“靠!等我啊!”林溪对着空气吼了一嗓子,也不知道吼给谁听,埋头就往主教学楼冲。行李箱轮子在坑洼的路面上发出濒死的哀嚎。
主干道人挤人,堪比春运火车站。林溪仗着身材娇小灵活,拖着大箱子左突右闪,嘴里不停:“借过借过!对不起让让!要迟到了大哥大姐们!”
汗水糊了刘海,视线有点模糊。拐过一个堆满迎新物资的直角弯,林溪刚松半口气,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正从侧前方学生会的小楼里走出来,姿态从容,与周围行色匆匆的人格格不入。
要糟!
林溪瞳孔地震,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巨大的行李箱完美遮挡了她的视线,也成了她失控的助推器。
“砰——!”
一声闷响,结结实实。林溪感觉自己像撞上了一堵温热的、带着清冽气息的墙,巨大的反作用力让她眼冒金星,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尾椎骨传来一阵尖锐的酸爽。
疼是其次。
更要命的是,被她撞到的人手里提着的那个一看就价值不菲、通体漆黑、质感冷硬的硬壳手提箱,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惨烈的抛物线,然后——
“哐当!哗啦——!”
箱子重重砸在水泥地上,盖子被震开。里面不是笔记本电脑,也不是什么重要文件。
是画具。顶级品牌,崭新得晃眼,排列整齐得如同艺术品。
但现在,它们成了灾难现场。
管状的高级油画颜料被挤压变形,五颜六色的膏体如同被引爆的颜料炸弹,“噗嗤”“噗嗤”地喷溅出来,绚烂又惨烈。昂贵的貂毛画笔被染得面目全非,光洁的调色板成了抽象派画布,最刺眼的是,几坨粘稠的钴蓝和深红,正不偏不倚地糊在箱主人那双一尘不染、一看就贵得离谱的限量版球鞋上。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周围嘈杂的声音瞬间低了好几个分贝,无数道目光“唰”地聚焦过来,带着震惊、好奇和看好戏的兴奋。
林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窒息感扑面而来。她艰难地抬起头,顺着那双惨遭蹂躏的球鞋往上,掠过包裹在黑色休闲裤里笔直修长的腿,越过线条流畅的腰身和宽阔的肩膀,最后,撞进了一双眼睛里。
冷。
真TM的冷。
男生很高,目测超过一米八五。五官是造物主精心雕琢过的杰作,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利落,薄唇紧抿。但此刻,那张足以让女生尖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冻死人的冰原,深邃的瞳孔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沉沉地、毫不留情地锁定着坐在地上的她。
周围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林溪头皮炸开,手脚冰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闯大祸了!
“对…对不起!学长!对不起!”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也顾不上屁股疼了,扑过去就想抢救那堆狼藉,“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赔!我一定赔!多少钱我都……”
她的手还没碰到那支沾满猩红颜料的貂毛笔,一只骨节分明、极其好看的手更快地伸了过来。
“啪!”
一声脆响,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那只手重重地盖上了箱子盖,也彻底隔绝了林溪所有补救的动作和希望。
男生终于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视线从林溪煞白的小脸上移开,落在了自己鞋面上那坨刺眼得令人心梗的钴蓝色污渍上。他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太阳穴突突直跳。
周围的空气,凝固了。
林溪僵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住了。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咚,震得耳膜发疼。赔钱?看这架势,这位学长怕是想把她直接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