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17号的小院,枇杷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缝隙洒下细碎的光斑。然而,屋内却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寂。
林溪坐在窗边的书桌前,面前摊开的,是那张被靛蓝色颜料污损的水彩纸。老街屋檐的轮廓线被那滴意外的蓝彻底覆盖,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横亘在原本流畅的线条上。她握着画笔,笔尖悬停在那片刺眼的蓝渍上方,久久无法落下。
韩雅雯的尖叫、保镖带来的压迫感、顾客们惊疑探究的目光……还有那个黑衣男人冰冷的手和更冰冷的宣告……所有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冲撞。屈辱如同藤蔓缠绕心脏,窒息感挥之不去。她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老街清晨升腾的雾气,想象那氤氲的水汽如何模糊青石板的棱角……可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滑向“拾光”紧闭的大门,滑向杨老板忧心忡忡的眼神,滑向那个名字背后深不可测的漩涡。
画笔在纸上无意识地划动,留下几道凌乱、焦躁的线条,毫无美感可言。创作需要平静的心湖,而她的心湖,早已被投入了巨石,浊浪滔天。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逃到苏城,以为靠画笔就能开辟新天地,可现实给了她最残酷的耳光——顾家的阴影无处不在,沈清澜的恶意如影随形,而她所谓的“独立”,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啪!”画笔被她重重拍在桌上,笔杆断裂,溅起几点墨汁。她颓然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疼痛驱散心头的迷茫和愤怒。
就在这时,院门被轻轻叩响。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林溪的心猛地一跳!恐惧瞬间攫住神经!是谁?韩雅雯去而复返?还是沈清澜派来的其他人?她像受惊的兔子,瞬间绷紧了身体,警惕地看向门口,顺手抓起了桌角那把用来裁纸的美工刀,冰冷的金属触感稍稍给了她一丝虚弱的支撑。
“小溪?小溪你在家吗?”一个刻意压低、带着浓浓担忧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是杨老板!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巨大的疲惫感涌了上来。林溪放下美工刀,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杨老板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脸色憔悴,眼底布满红血丝,显然也是一夜未眠。看到林溪苍白憔悴的脸,她眼眶瞬间红了:“小溪……”声音哽咽。
“杨姐,快进来。”林溪侧身让她进来,关好院门,重新插上插销。
“吓坏了吧?都怪我……昨天……”杨老板一进门就拉住林溪冰凉的手,声音带着自责和后怕。
林溪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不怪你,杨姐。是她们欺人太甚。”她看着杨老板手里的保温桶,“这是?”
“给你熬了点鸡丝粥,还有几个素包子。知道你肯定没心思吃饭。”杨老板把保温桶放在小桌上,打开盖子,浓郁的米香混合着鸡汤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给这冰冷压抑的小屋带来一丝人间烟火气。“快,趁热吃点。人是铁饭是钢。”
温热的食物下肚,似乎驱散了一丝体内的寒意。林溪默默地吃着,杨老板就坐在一旁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
“画廊……外面怎么样?”林溪放下勺子,声音干涩地问。
杨老板叹了口气,脸色更加沉重:“老街就那么点地方,昨天韩雅雯那么一闹,还带了保镖,动静那么大……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今天早上,几个平时常来的老主顾都打电话来,话里话外……都是打听昨天的事,还有……江城那些传闻。”她顿了顿,艰难地说,“小溪,虽然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人言可畏啊!尤其是艺术圈,名声太重要了!沈清澜这一手,太毒了!她就是想彻底毁了你立足的根本!”
林溪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指尖冰凉。她当然知道。抄袭的污名,勾引男人的标签,被贴上就难以洗刷。就算陈松年教授力挺,就算顾深压下了舆论,可那些怀疑和异样的目光,会像无形的针,时刻扎在她身上。她的“拾光印痕”系列,还未诞生,就已经蒙上了厚厚的尘埃。
“还有,”杨老板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恐惧,“街道办通知的电路检查,就定在明天上午!我特意找李警官打听过了,这次检查很突然,范围也只圈定了我们老街临河的几间老商铺,‘拾光’就在其中!那个负责检查的公司,就是之前王锐接触过的‘安泰’的关联公司!小溪,我总觉得……心里发毛!”
电路检查!林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沈清澜果然没放弃!斩断了张强,立刻有新的爪牙顶上!他们想在“意外”火灾上做文章?!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肉体上的伤害或许可以靠顾深的人抵挡,可这种藏在规则之下、随时可能引爆的“意外”,防不胜防!一旦“拾光”出事,不仅仅是画作被毁,更可能危及她和杨老板的生命!
恐惧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沈清澜就像一张无边无际的蛛网,无论她逃到哪里,无论顾深斩断多少根丝线,总会有新的蛛丝缠绕上来,将她死死困住,慢慢收紧,直至窒息。
“杨姐……”林溪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明天……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检查推迟?或者……我们不在画廊?”
杨老板苦涩地摇摇头:“推迟?用什么理由?无故拒绝消防检查,反而更授人口实!我们不在……他们要是真想做手脚,我们不在场不是更方便?而且,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只要‘拾光’还在,只要沈清澜不罢手,这种事……就永无宁日!”她看着林溪苍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小溪,要不……我们报警吧?把韩雅雯昨天闹事的事情,还有我们对电路检查的怀疑,都告诉李警官?让他派人盯着?”
报警?林溪心中一动。这似乎是目前唯一能借助的、相对光明的力量。可……证据呢?韩雅雯昨天的辱骂没有录音,黑衣男人的存在无法解释,对“安泰”关联公司的怀疑也只是猜测。沈清澜做事滴水不漏,报警很可能打草惊蛇,甚至被反咬一口。
就在林溪内心激烈挣扎,权衡利弊之时——
院门,再次被敲响了!
这一次的敲门声,不同于杨老板的小心翼翼,也不同于昨夜混混的粗暴。它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节奏感,清晰地穿透了薄薄的门板。
“咚、咚、咚。”
林溪和杨老板同时一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和警惕。杨老板下意识地护在林溪身前,紧张地盯着院门。
林溪的心跳再次加速。是谁?顾深的人?还是……沈清澜派来的新麻烦?她握紧了拳头,指甲再次掐进掌心。
“谁?”杨老板扬声问道,声音带着戒备。
门外沉默了片刻,一个低沉、温和、带着岁月沉淀的儒雅声音响起:
“林溪同学在吗?我是陈松年。”
陈松年教授?!
林溪和杨老板都愣住了。美术馆馆长?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在这个敏感的时刻?
林溪压下心头的惊疑,示意杨老板开门。
院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陈松年教授。他穿着朴素的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容,只是眼神深处,似乎比平日多了一丝凝重和不易察觉的审视。他身边没有随从,只有他一个人,手里拎着一个不大的公文包。
“陈教授?”林溪惊讶地开口,连忙让开身,“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打扰了。”陈松年微微颔首,目光在林溪苍白的脸上和杨老板紧张的神情上扫过,眼神微动,随即恢复了平静。他走进小院,目光扫过那棵生机勃勃的枇杷树和简单却整洁的小院。
杨老板连忙搬来椅子:“陈教授,您坐!地方小,您别嫌弃!”
“无妨,这里挺好,清静。”陈松年温和地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下,将公文包放在膝上。他没有立刻说明来意,目光落在林溪书桌上那张被污损的画稿上,又看了看桌上吃了一半的粥和包子,最后才将视线投向林溪,眼神平和却带着洞悉人心的力量。
“林溪同学,”他开口,声音不急不缓,“昨天在美术馆,沈夫人和韩小姐来找过我。”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是为了沈清澜的事!陈教授是来……兴师问罪?还是迫于压力,来劝退她?
杨老板的脸色也瞬间白了,紧张地看着陈松年。
陈松年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轻轻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放在桌上。
“她们带来了一份所谓的‘评估意见’,关于你毕业展作品《茧》的。”他指了指文件袋,“言辞激烈,意图明显,是想借我的手,或者借苏城美术馆的声誉,来否定你,打压你。”
林溪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连陈教授这样德高望重的伯乐,也抵挡不住沈清澜的压力吗?
“但是,”陈松年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而坚定,带着一股凛然之气,“我把它撕了。”他平静地叙述着,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溪和杨老板都愣住了,惊愕地看着他。
“艺术创作,贵在真诚,贵在独特。”陈松年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直视着林溪,“你的《茧》,我仔细看过,每一个笔触,每一抹色彩,都饱含着你对生命、对蜕变、对痛苦的独特理解和情感投射。它与徐梦的《蝶》,立意、情感、技法表达,截然不同!那份所谓的评估,不过是生搬硬套、别有用心!想用这种东西来玷污艺术,胁迫我陈松年低头?”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带着浓浓的不屑,“她们打错了算盘!”
一股巨大的暖流猛地冲上林溪的心头,瞬间冲淡了盘踞已久的冰冷和绝望!她看着陈松年教授那清癯却异常挺拔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维护和正气,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在她最孤立无援、被污名和恶意包围的时刻,这位老人,用最直接、最刚烈的方式,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陈教授……”林溪的声音带着哽咽,深深地向陈松年鞠了一躬,“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杨老板也激动得语无伦次:“陈老!您……您真是……太谢谢您了!”
陈松年摆摆手,示意她们坐下,脸上的严肃缓和下来,重新带上温和:“不必谢我。维护艺术的纯粹,提携真正有才华的年轻人,是我分内之事。”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沉,“不过,林溪,沈清澜的能量和手段,你也见识到了。她不会轻易罢手。昨天她们在美术馆碰了钉子,难保不会在其他地方再生事端。”
他看向林溪书桌上那张被污损的画稿,意有所指:“真正的艺术家,画笔是武器,作品是铠甲。一时的风雨,可以摧毁画布,却摧毁不了执笔的心。‘拾光印痕’这个名字,很好。记录时光的印记,这印记里,自然也包含了风雨的痕迹。”
林溪心头一震,顺着陈松年的目光看向那张被污损的画稿。那道丑陋的靛蓝色污渍,此刻在陈松年的话语下,似乎不再仅仅是失败的象征,反而成了一种……独特的印记?一种经历风雨、却依旧顽强存在的证明?
“我这次来,”陈松年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文件,递到林溪面前,“是想告诉你,苏城美术馆新馆扩建后,会专门设立一个‘江南新锐’的常设展区。你的《雨巷》系列,以及未来的‘拾光印痕’系列,只要质量过硬,都将是我们重点推介的对象。苏城美术馆的大门,永远为真正有才华、有风骨的艺术家敞开。这,是我的承诺。”
这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背书!是她在苏城艺术界最坚实的立足点!林溪接过那份文件,只觉得重逾千斤,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但是,”陈松年看着她,眼神无比认真,“前提是,你的心,不能乱,你的笔,不能停。外界的风雨,交给我们这些老骨头去挡。而你,林溪,你的战场,在这里。”他指了指林溪的心口,又指了指桌上的画稿,“用你的作品说话!用你的画,去证明给所有人看!沈清澜可以用权势泼脏水,但她永远无法抹杀真正闪耀的光芒!”
如同醍醐灌顶!林溪怔怔地看着陈松年,又低头看着手中那份承载着信任和期望的文件,再看看桌上那道污损的痕迹……一股沉寂了许久的火焰,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薪柴,在她眼底深处,猛地重新燃烧起来!
是啊!她为什么要被沈清澜的阴影压垮?为什么要被韩雅雯的恶语击倒?为什么要活在顾深“保护”带来的窒息感里?她的武器,从来不是委曲求全,不是恐惧躲藏,而是她手中的画笔!是她对生活的感知,是她对艺术的执着!
沈清澜想毁掉她的名声?她就用更耀眼的作品来证明自己!
沈清澜想制造意外毁掉“拾光”?她就和杨姐一起,严防死守,绝不退缩!
顾深想保护?那他就去对付沈清澜!而她林溪,只需要专注于自己的战场——画布!
“我明白了,陈教授!”林溪抬起头,眼神不再迷茫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淬炼过的、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光芒,如同雨过天晴后,被洗刷得更加璀璨的星辰,“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拾光印痕’,一定会完成!一定!”
陈松年看着她眼中重燃的火焰,欣慰地点点头。他站起身:“好!这才是我认识的林溪!电路检查的事情,我会以美术馆合作方的身份,向街道办提出关切,要求他们务必保证检查过程的公开透明和专业性。你们自己也多加小心。”
送走了陈松年,小院重新恢复宁静。阳光似乎更加明媚了几分。
林溪回到书桌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张被污损的画稿。她没有换纸,反而拿起画笔,蘸取了浓重的墨色,毫不犹豫地,沿着那道靛蓝色的污渍边缘,勾勒起来!她不再试图掩盖或修复那道伤痕,而是将它融入画面——一道被雨水冲刷得更加嶙峋、却顽强支撑着老屋檐角的青石裂缝!
裂痕,亦是时光的印痕。
这一次,她要将风雨,画进她的光里。
苏城CBD,“深瞳科技”顶层。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助理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清粥和几样清淡小菜,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顾深依旧躺在床上,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但依旧苍白虚弱,嘴唇干裂,额头上覆着新的冷毛巾。高烧虽然退下去一点,但身体仿佛被掏空,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包裹着他。
听到动静,顾深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神有些涣散,过了几秒才聚焦在助理身上。
“顾总,您醒了?感觉怎么样?喝点粥吧?医生交代您必须吃点东西。”助理连忙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关切地问。
顾深没有看粥,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助理,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急切:“她……画廊……怎么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涸的喉咙里挤出来。
助理心里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也明白顾深此刻最关心什么。他压低声音,快速汇报:“顾总,您放心。林小姐那边……暂时安全。但是……昨天下午,韩雅雯带人去了‘拾光’画廊闹事。”
顾深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猛地绷紧,牵扯到伤口,一阵剧烈的咳嗽爆发出来!
“咳咳咳……她……她怎么样?!”他咳得撕心裂肺,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眼神却死死盯着助理,充满了恐惧。
“您别急!林小姐没事!”助理赶紧上前轻拍他的背,急切地解释,“韩小姐想动手打人,被……被我们的人及时拦下了!林小姐没有受伤!只是……画廊被迫再次关门了。”
听到“没有受伤”四个字,顾深紧绷的身体才像被抽掉了骨头般,脱力地靠回枕头,剧烈地喘息着,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差一点……又是差一点!韩雅雯!他眼底翻涌起浓烈的杀意,随即又被深深的无力感覆盖。他终究……还是让她承受了这样的羞辱和惊吓。
“还有,”助理看着顾深痛苦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陈松年教授……今天上午去了梧桐巷,见了林小姐。”
陈松年?顾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警惕。沈清澜刚找过他!他去见林溪做什么?是迫于压力……还是?
“陈教授……”助理的声音带着一丝敬佩,“他把沈夫人带去的那份所谓的抄袭评估文件,当着林小姐的面,撕了。他还……力挺林小姐,说她的才华毋庸置疑,苏城美术馆永远为她敞开大门。陈教授,是去给林小姐撑腰打气的!”
顾深愣住了。他没想到陈松年竟然如此刚烈!不仅顶住了沈清澜的压力,还亲自上门去安抚和鼓励林溪!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感激,是庆幸,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在她最需要力量的时候,站在她身边的,终究不是他顾深。
他缓缓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深深的阴影。身体依旧虚弱,高烧带来的眩晕感并未完全消退。但陈松年的举动,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刺破了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和绝望。
“顾总……”助理看着顾深闭目不语、脸色苍白的模样,担忧地劝道,“您先吃点东西吧?医生说您现在最需要休息和营养。林小姐那边有陈教授支持,还有我们的人看着,暂时不会有事。您得先把自己身体养好,才能……”
才能什么?助理没有说下去。才能继续保护她?才能继续对抗沈清澜?才能……去面对她可能更加深重的怨恨?
顾深沉默着,没有回答。过了许久,他才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声音微弱沙哑:“……粥。”
助理大喜,连忙端起粥碗,小心翼翼地喂他。
温热的粥滑入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顾深机械地吞咽着,目光却越过助理的肩膀,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沈清澜绝不会善罢甘休。韩雅雯受挫,只会更加疯狂。电路检查的阴影如同悬在“拾光”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他,此刻却像一个废人,被困在这病榻之上。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焦灼在他虚弱的身体里冲撞。他需要力量!需要尽快恢复!他不能倒下!绝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