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掠过破落的屋檐,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两面宿傩蜷缩在祠堂的角落,身上的白和服早已染上污渍,那枚歪斜的蝴蝶结在风中轻轻摇晃。
自母亲离去后,这样的雨夜总是格外漫长,潮湿的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却又那样遥不可及。
村里的孩子们不再来了。曾经,他们还会好奇地探头张望,被母亲温和的笑容吸引,偶尔也会分些糖果给宿傩。
可如今,祠堂成了禁地,村民们说这里住着会诅咒人的小怪物。那些曾经好奇的目光,如今只剩下恐惧与厌恶。
宿傩抱紧膝盖,目光落在面前的木盒上。十三个蝴蝶结整齐地排列着,每个都承载着与母亲相处的温馨记忆。他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一个稍大些的蝴蝶结,试着往自己身后系。指尖笨拙地穿梭,缎带在他手中缠绕,却始终无法重现母亲系出的优雅弧度。
“骗子……”他低声呢喃,声音在空荡荡的祠堂里回荡。曾经,母亲说过会永远为他系蝴蝶结;曾经,母亲说过会带他去采野莓;曾经,母亲说过会保护他……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门外传来脚步声,宿傩警觉地抬头。三个比他稍大些的男孩出现在祠堂门口,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为首的男孩捡起一块石子,用力砸向宿傩:“怪物!滚出来!”
宿傩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却没有躲开。石子砸在肩头,带来一阵刺痛。他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这样的场景,在过去的日子里已经重复了太多次。
“听说你母亲是诅咒师,怪不得你也是个怪物!”另一个男孩嘲笑道,“说不定哪天你就会用诅咒害死我们!
宿傩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母亲明明那么温柔,从不伤害任何人,为什么他们要这样说?
“快滚!”男孩们越靠越近,手中的石子不断砸向宿傩。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任由石子落在身上,疼痛反而让他觉得真实。至少,这样的疼痛能让他暂时忘却心底的空洞,忘却那永远无法填补的缺失。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们玩腻了,骂骂咧咧地离开。宿傩缓缓直起身子,身上多了许多淤青,白和服也被撕破了几处。他望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母亲在世时,总会细心地为他整理衣衫,温柔地擦拭伤口。可现在,再也没有人会这样做了。
夜幕降临,祠堂里愈发寒冷。宿傩抱紧双臂,却依然止不住地颤抖。他想起母亲最后说的话:“要像母亲教你的那样,系好自己的蝴蝶结啊……
他再次拿起木盒里的蝴蝶结,努力地在身后系着。一次又一次,缎带滑落;一遍又一遍,他重新尝试。终于,在不知第多少次后,蝴蝶结勉强立了起来,虽然依旧歪斜,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挺拔。
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棂洒进来,照亮了宿傩倔强的脸庞。他知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为他遮风挡雨,再也不会有人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再也不会有人为他系上漂亮的蝴蝶结。
祠堂外,夜风吹过,樱花树沙沙作响。花瓣飘落,落在宿傩的肩头,落在那枚歪斜却坚韧的蝴蝶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