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斜斜洒在灰白的水泥墙上,匕首划过第七道刻痕时溅起细微的火星,收音机里猛然爆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尖锐得像是指甲刮过黑板。手中的动作一滞,那台从护士站翻出来的破烂玩意儿忽闪了几下,随即彻底哑了火。“撤离完成”四个字却依旧卡在耳膜深处,像是一块嚼不烂的糖果,黏腻又让人烦躁。
“操!”我狠狠踢了一脚收音机,那玩意咕噜噜滚到天台边缘,在生锈的栏杆上轻轻弹了一下,随后径直坠入楼下蠕动的尸群中。闷响之后,嘶吼声骤然拔高,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粗略一数,至少二十个,比昨天多了五个。
左手腕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是我自己咬开的。每天太阳落山前咬一次,为的是不让身体变成楼下的那些怪物。血珠顺着小臂缓缓滑下,在肘关节处绽开成一朵鲜红的梅花,混着结痂的老疤显得触目惊心。疼得真切,却让我心头涌上一丝诡异的安心。
风从天台呼啸而过,拍打在脸上,眉骨到下巴的伤疤随之火辣辣地刺痛。这是三天前被爬行种挠出来的,当时差点把我的半个脑袋掀飞。如今,它随着心跳一下一下抽搐,像皮下埋了台坏掉的起搏器,隐隐作痛。
药房在七楼西侧。踹开安全门时,铁门撞墙的回声惊动了走廊尽头某个东西,可我没空理会那跌跌撞撞逼近的脚步声,径直走向玻璃柜台——那里存放着全市最全的呼吸科药物。
玻璃柜蒙着一层黑褐色的污垢,像是干涸的血迹混着灰尘。我用手肘狠狠砸开外层玻璃,碎渣扎进皮肉的瞬间,记忆突然涌现:妹妹最后一次哮喘发作时,也是这样用手肘砸碎急诊室的玻璃门。
“哥……我喘不上……”记忆中的声音和现实的玻璃破裂声交织在一起。我甩了甩头,目光落在柜台角落的一盒蓝色包装吸入剂上。福莫特罗,批号X-7429。
手指忽然僵住了。同样的蓝色,同样的批号,跟妹妹床头柜里的那盒一模一样。掌心滴落的血沿着药盒蜿蜒流淌,像是她发病时颈侧暴起的血管,鲜活得让人心悸。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攥紧药盒转身,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丧尸歪歪扭扭扑来。它胸前的工作证晃动着,“永生科技”的logo清晰可见,只是血迹刚好遮住了姓名栏。
手术刀是之前从护士站顺来的。我盯着它暴露的第三根肋骨位置,那里有条妹妹教给我的神经束。刀尖扎进去的手感很奇怪,就像捅进一团浸湿的棉花,软绵绵的没有阻力。白大褂无力地倒下,工作证滑到我脚边。
C市研究所的门禁卡露了出来,照片上的人只剩半张脸,另一半正在我鞋底下腐烂。我把卡片塞进背包,突然头顶通风管传来“咔嗒”一声。
是爬行种!这东西比普通丧尸快三倍,脸上的伤疤便是它的杰作。此刻,它倒挂在管道上,脊椎突起的骨刺刮擦天花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黏液从它嘴角滴落,腐蚀地面发出滋滋声,留下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小坑。
后退时不慎撞上了氧气罐,金属的凉意透过衬衫贴上后背,我忽然笑了。妹妹学医时常说,氧气遇明火会爆炸——如今这知识或许能派上用场。
就在爬行种扑来的瞬间,我反手将手术刀捅进绑在腹部的自制雷管。引线擦过刀刃激起的火花漂亮得宛如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气浪将我狠狠拍在墙上,恍惚间仿佛看见妹妹举着蛋糕在火光中微笑。“哥,你要长命百岁啊。”她抹了我一脸奶油。
醒来时,嘴里满是铁锈味。爬行种只剩半截身子还在地上抽搐,像条恶心的绦虫。我撑着墙站起来,裤管里的碎玻璃簌簌掉落。每抽一次,它都会甩出几滴漆黑的血液,带着浓烈的腥臭。此时,身后的氧气罐阀门突然炸开,白雾嘶嘶往外喷涌,夕阳下折射出诡异的彩虹色。
“见鬼……”不顾膝盖撞上推车的剧痛,我踉跄着扑向药架。指尖刚碰到备用吸入剂,整排货架便轰然倒塌,玻璃瓶摔碎的声音清脆得像过年放的小鞭炮。
爬行种的爪子擦过我的后颈,腥臭扑鼻,几缕断发飘落在血泊中。我怒吼一声“第三根肋骨”,反手将手术刀精准地捅进它暴露的神经束。刀刃传来的滞涩感,就像扎进冻了三天的五花肉。这是妹妹教给我的,那年她指着解剖图谱,鼻尖沾着墨水印,说哺乳动物这里都是致命死穴。
白雾渐浓,能见度降至半米。我眯着眼摸索,指尖终于触到门禁卡冰凉的边缘。这时,走廊尽头传来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洛璃那疯丫头正朝这边走来,腰间的三把手术刀随步伐晃荡,清脆如风铃般,活像一家移动的器械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