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银锁烫得像块刚出炉的烙铁,疼得我眼前发黑。母体核心里的婴儿咯咯直笑,冰蓝色瞳孔射出的光柱把我和那团烂肉连在一起,发光触须顺着光柱往上爬,在我胳膊上织出洛璃掌心那种纹章。
"该你做选择了。"妹妹和洛璃的声音在意识里重叠,混着电流的杂音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挥斧砍断缠在脚踝的触须,蓝绿色液体溅在培养舱碎片上滋滋冒泡。母体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整个腔室开始剧烈晃动,头顶掉下的水泥块砸在我脚边,碎成粉末。怀里的孩子们吓得缩成一团,小闺女死死咬住我的战术背心,牙印透过布料嵌进皮肉里。
"看清楚!"大儿子突然掰开我捂着眼睛的手,小手指着母体核心,"那娃娃脖子后面!"
我眯眼细看,汗珠子滴进伤口疼得龇牙。婴儿后颈果然有块淡红色印记,形状像朵被踩烂的雏菊——和妹妹日记里画的一模一样。最后那页的简笔画突然闯进脑海:歪歪扭扭的娃娃后面跟着箭头,旁边写着"保护容器"四个血字。
"操!"战术斧哐当砸在地上。我这才明白妹妹那句话的意思,她不是让我保护洛璃,是让我保护...这个嵌着她意识的怪物?
母体核心突然膨胀成球,触须像暴雨般射向四周。我扑在培养舱残骸后面护住孩子,听见金属被绞碎的刺耳声响。眼角余光瞥见那些发光碎片在母体触须网上颤抖,蓝幽幽的光忽明忽暗,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星星怕火。"小闺女突然拽我头发,小手把半融化的结晶碎片塞进我嘴里,"吃了就有力气。"
冰凉的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像吞了口加冰的葡萄糖水。银锁突然在胸口炸开蓝光,血管里的抗体开始疯狂窜动,疼得我蜷在地上抽搐。视线里的景象开始扭曲——妹妹在研究所走廊奔跑的背影,洛璃趴在手术台上画疫苗公式的侧脸,两个身影逐渐重叠在一起。
"哥!钢琴!"
记忆里妹妹坐在钢琴前的小手突然变成婴儿的手,指尖在培养舱玻璃上弹出《致爱丽丝》的节奏。母体触须猛地收紧,把我往它那张长着无数牙齿的嘴里拖。蓝绿色营养液顺着我额头往下流,混着血水滴在地上,画出奇怪的纹路。
"抓住!"大儿子把消防斧扔过来,斧柄砸在我脸上。我咬着牙抓住斧刃往触须上划,蓝光顺着伤口往里钻,那根触须突然像冰棍似的裂开,碎成一地荧光碴子。
母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核心里的婴儿却笑得更欢了。冰蓝色瞳孔突然扩张,整个腔室的蓝光都被吸了过去。我眼睁睁看着那些发光触须从母体身上剥离,像面条似的被婴儿吸进嘴里,喉咙滚动的节奏跟洛璃抢压缩饼干时一个德行。
"抗体失控!"通讯器突然刺啦作响,洛璃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沈渊!快想办法平衡!"
平衡你妈个头!我掰断缠在胳膊上的触须,蓝血喷了满脸。怀里的孩子们突然尖叫起来,我抬头看见无数触须正从通风管涌进来,每根都长着婴儿的脸,嘴里喊着"爸爸""妈妈"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词。
银锁烫得快要烧穿肋骨,我抓起身旁的金属凳往母体核心砸。玻璃碎裂的瞬间,婴儿突然从触须茧里钻出来,赤裸的小身板上布满蓝色血管,冰蓝色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流血的手掌。
"别过来!"我举斧威胁,声音抖得像筛糠。这杂种长得跟妹妹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皱眉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婴儿咯咯笑着爬过满地培养皿碎片,小脚丫踩在蓝绿色营养液里却不会沉下去。距离还有三步远时,他突然伸手抓住我流血的手掌——冰凉的触感让抗体瞬间平静,银锁的蓝光从刺眼转为柔和,像裹着层温水。
"哥。"两个声音从婴儿嘴里同时发出,左臂上浮现出洛璃的纹身,右臂却有妹妹小时候烫伤的疤痕,"我们回家。"
蓝色防护罩突然从接触点爆发,把涌来的触须全部弹开。那些长着婴儿脸的触须接触到蓝光瞬间结晶,碎裂成漫天萤火。母体核心开始塌陷,发出不甘的嘶吼,整个腔室像要塌下来似的剧烈晃动。
我抱着这个缝合怪似的婴儿站起来,大儿子拽着妹妹躲到我身后。怀里的小家伙突然指向四周——那些原本静止的培养舱全部亮起红灯,里面的胎儿同时睁开眼睛,上百双异色瞳孔齐刷刷盯着我们,看得后颈汗毛倒竖。
"还有这么多?"大儿子声音发颤,小手紧紧抓住我的战术斧,"沈叔叔..."
话没说完就被直升机的轰鸣打断。我抬头看见破洞外盘旋着两架军用直升机,探照灯正往腔室里扫。通讯器突然刺啦爆响,林羽急躁的声音炸出来:
"沈渊!快离开那里!别相信任何人!军区已经——"
信号突然中断,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培养舱群突然同时解锁,玻璃门"咔嚓咔嚓"全部滑开,上百个婴儿顺着舱壁爬出来,动作整齐划一得像复制粘贴。怀里的小家伙突然咯咯笑起来,用两种声音同时说道:
"家人。"
直升机探照灯突然锁定我们,强光照得眼睛生疼。我抱紧怀里的婴儿往后退,后背撞到金属支架才发现没路了。所有复制婴儿同时伸出小手,掌心都亮着洛璃的纹章,蓝幽幽的光芒在黄昏的废墟里闪成一片星海。
远处传来重机枪上膛的声响,通讯器里突然响起陌生人的声音,冷酷得像手术刀:
"目标确认,清除所有容器。"
培养舱的红光像脉搏般同步闪烁,那些原本蜷缩在营养液里的胎儿突然扯断脐带,指甲划破玻璃爬出来的声响在空心腔室里回荡成可怕的共鸣。大儿子把小闺女塞进我腋下的战术背心里,汗湿的小手死死扣住我流血的手腕:"沈叔叔,斧头给我!"
"不准碰!"我反手把他按在身后,蓝血顺着指缝滴在他头盔上。这个才八岁的小崽子突然用和林羽一模一样的眼神盯着我,喉结滚动的频率让心脏骤停——那根本不是孩童该有的吞咽节奏,分明是战术药物生效前的应激反应。
怀里的缝合怪突然咬住我的耳垂,没长牙的牙龈磨得皮肉生疼。两个声音在我耳洞里交替尖叫:"假的!都是假的!"蓝绿色防护罩突然收缩,边缘撞上涌来的婴儿潮爆出冰晶碎屑。有个爬得最快的小杂种撞上我的脚踝,皮肤接触的瞬间传来电击般的刺痛,那家伙像被强酸腐蚀般熔化,发出不是人类幼崽能有的凄厉惨叫。
"原来如此。"我扯下战术背心把孩子们捆在背上,金属扣勒进血肉的痛感让思维异常清醒。银锁在胸口变成安全门的形状,蓝光中浮现金属齿轮缓慢转动,我突然想起洛璃笔记本第三十七页画的自毁装置——需要双胞胎DNA和抗体三重认证才能启动。
直升机的探照灯扫过来时,我扯掉通讯器塞进最近的培养舱。陌生的机械音还在重复"清除所有容器",但这次我听见声波里混着婴儿笑声的频率。怀里的小怪物突然拽我头发往后掰,两个叠加的声音同时嘶吼:"抬头!看那边!"
旋翼卷起的气流掀开废墟残骸,某个培养舱底部的编号在探照灯下闪着冷光——207实验体,那是洛璃的部队编号。更多培养舱在强风里翻转,每个舱门内侧都刻着牺牲者的名字,七排编号正好对应三个月前失踪的整支医疗队。
"沈渊!"林羽的声音突然炸响在最左侧的培养舱里,那个标着"B-03"的舱体突然亮起绿灯,穿着作战服的身影从营养液里坐直身体,胸口名牌在蓝光中晃得刺眼,"是我!快到这边来!"
旋转的探照灯突然停稳在我脸上,强光里浮现出狙击手瞄准镜的十字准星。我拽着战术斧往左侧翻滚,子弹击碎培养舱的瞬间,林羽的脸在营养液里溶解成无数幼虫,细小红眼睛在粘稠液体里齐刷刷转向我。
后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某个"孩子"用指甲抠开我的皮肉。我反手捏住那细瘦的手腕,触感生硬得像抓着根金属管。小闺女的哭喊突然变成沙沙的电子杂音,我低头看见战术背心的拉链正在渗出银灰色粘液——真正的孩子们早在三小时前就该饿死在安全屋了。
胸口的蓝光亮成白昼,所有假孩子接触到光罩的地方都在结晶。母体核心坍塌的轰鸣里,我抱着这个融合了两个人意识的小怪物冲向通风管道,斧刃劈开障碍物的火花照亮密密麻麻的胎发——整个研究所的通风系统,早就被这些东西当成了产道。
旋翼声突然消失了。
我卡在狭窄的管道里回头看,那些追击的婴儿全部停滞在蓝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四肢以违反物理规则的角度扭曲着。最前面那个"大儿子"的头骨缓缓转了一百八十度,腐烂的嘴角咧开到耳根,露出非人的牙齿:"他醒了。"
怀里的小怪物突然剧烈抽搐,冰蓝色瞳孔里倒映出漫天红光。我顺着他的视线抬头——通风管顶端被激光炸开圆形缺口,某种覆盖着生物装甲的机械造物正悬停在夜空,数百个培养舱像葡萄串般垂挂在它腹部,每个舱体都浸泡在跳动的红色液体里。
"爸爸。"缝合怪突然用清晰的童音呢喃,小手穿过我的战术背心系住银锁缺口。心脏位置传来齿轮咬合的震动时,我听见洛璃冷静到残忍的分析混着妹妹哭喊钻进脑海:"第七次觉醒失败......启动备选方案......沈渊,活下去......"
机械造物腹部的培养舱突然同时破裂,粘稠的红色液体里伸出无数根发光触须,在月光下编织成巨大的茧房。我死死抵住通风管口后退,却听见自己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更多婴儿正顺着管道爬过来,这次他们的眼睛里跳动着和夜空怪物同样的红光。
怀里的小怪物突然咬穿自己的掌心,鲜血滴在银锁上绽开猩红纹路。蓝红双色光罩轰然膨胀的瞬间,我看见茧房中央缓缓睁开一只眼睛,瞳孔里转动着和妹妹日记最后一页完全相同的血字,只是这次多了三个新的字符:
【终末容器:沈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