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那块银锁烫得像是刚从炼钢炉里捞出来，疼得我牙关打颤。管道里狭窄得连转身都难，后背抵着冰凉的铁皮，汗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在伤口上刺出火辣辣的疼。怀里的小怪物突然停止扭动，原本咯咯的笑声卡在喉咙里，冰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流血的手腕。
我喘着粗气低头，看见左臂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蓝色纹路，像冻在玻璃里的冰裂纹，顺着血管往心脏的位置蔓延。指尖碰到那些纹路时硬得像塑料，稍微一按就传来瓷器开裂似的脆响。
"操。"我往管道深处缩了缩，头顶破洞漏下的月光正好照在小臂上，那些结晶化的皮肤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怀里的婴儿突然伸手，冰凉的小指头戳在我最疼的地方，嘴角咧开一个和年龄不符的诡异笑容。
管道前后同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我反手摸到掉在腰间的消防斧，金属柄上全是冷汗。扭头看时，后面的变异婴儿已经爬到三米开外，它们的指甲在铁皮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发红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狼群。更要命的是前方拐角处——那些原本静止的实验体正顺着管道壁爬过来，小小的身体重叠在一起，关节以违反常理的角度扭曲着。
"没路了。"我的后背撞到管道接口的凸起，战术背心勒得伤口生疼。怀里的婴儿突然抬起头，冰蓝色瞳孔里映出我狼狈的脸。借着月光，我清楚地看见他瞳孔深处还有另一个倒影——嘴角微微上扬，左眉梢有道新月形的疤痕，是赵铭那个混蛋的冷笑。
银锁突然炸响刺耳的蜂鸣。我疼得按住胸口打滚，怀里的婴儿却咯咯笑起来，小手使劲拍打银锁突起的齿轮。管道外那个巨型机械造物开始震动，红色触须像潮水般从破洞涌进来，尖端分裂成无数细小的肉丝，在空中编织成发光的网。
"沈渊！听到请回答！"通讯器里炸开老张的吼声，混着密集的枪声，"那玩意儿的触手有腐蚀性！小心——"电流杂音突然吞噬了他的声音，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
我挥斧砍断垂到面前的触须，红色液体喷了满脸。那味道像是福尔马林混着铁锈，呛得我剧烈咳嗽。断裂处喷涌出更多触须，像活着的藤蔓缠上斧刃，顺着金属柄往我手腕爬。结晶的左臂失去知觉，斧头哐当掉在地上，在管道里滚出很远。
"抓稳了！"头顶突然传来巨响，老张的脸出现在破洞上方。他战术头盔的面罩碎了，额头淌着血，作战服袖子被撕开个大口子，露出胳膊上狰狞的咬痕。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金属数据盘砸在我胸口，冰冷的棱角硌得肋骨生疼。
"拿着！疫苗数据！"老张伸手想拉我，管道突然剧烈晃动。更多红色触须从四面八方涌来，在我们之间编织成密不透风的网。他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还有变异婴儿特有的尖利哭喊。
"你先走！我垫后！"老张往腰间摸去，那里别着四颗烟雾弹和两颗手雷。他的手指已经开始发紫，显然被咬到的地方正在感染。
"一起走！"我扑过去抓他的手腕，管道突然向下倾斜。怀里的婴儿尖叫起来，冰蓝色瞳孔里赵铭的倒影变得清晰无比，像是在嘲笑我们的挣扎。老张反手把我推开，自己却被涌来的触须缠住了脚踝。
"没时间了！"他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个防水布袋扔给我，"里面是抗体样本！保护好容器！不是为了赵铭...是为了..."他的话被爆炸声打断，手雷的冲击波震得管道剧烈摇晃，红色液体像雨水般从破洞灌进来。
我眼睁睁看着老张拉掉手雷保险栓，冲我竖起大拇指。爆炸的火光中，他胸前的老兵勋章闪了一下，然后整个管道就被浓烟吞没。那些追逐我们的变异婴儿发出痛苦的嘶喊，被气浪掀飞到远处。
红色触须趁机收紧，在我周围编织成直径三米的球形囚笼。触手表面脉动着，吸收了爆炸的火光后发出诡异的红光。怀里的婴儿突然安静下来，小手抚过我胸口的银锁，那些发烫的齿轮竟然开始随他的动作转动。
左臂的结晶已经蔓延到心脏位置，每次呼吸都带着玻璃摩擦的声响。我靠在触须编织的囚笼壁上喘息，战术斧还在管道远处闪着寒光，但现在连弯腰的力气都没有。通讯器突然刺啦作响，洛璃断断续续的声音像电流般窜进来。
"...沈渊...听到请回答...疫苗数据...关键序列在..."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夹杂着仪器警报声，"...抗体结晶...需要反向编码...赵铭在转移意识...他想利用容器..."
"洛璃！你在哪？"我对着通讯器大喊，汗水滴进麦克风里造成一阵杂音。怀里的婴儿突然用小手捂住我的嘴，冰蓝色瞳孔里赵铭的倒影正死死盯着我。
"别吵。"两个重叠的声音从婴儿嘴里发出来，左手掌浮现洛璃的纹章，右手却有妹妹小时候烫伤的疤痕。他的指甲长得飞快，在月光下闪着金属的寒光，轻轻划过我脖子上的动脉。
触须囚笼突然剧烈收缩。我肋骨被勒得咯咯作响，肺里的空气全被挤出去。结晶的左臂失去支撑，无力地垂在身侧，蓝色纹路已经爬满半张脸，视线里蒙上一层诡异的蓝光。
"AGTCTG1047..."洛璃的声音变成机械的数据流，"...温度临界点38.6℃...视网膜扫描通过...沈渊，听着...找到第七对碱基..."通讯器突然爆出刺耳的噪音，然后彻底安静下来。
怀里的婴儿突然咬住我的锁骨。没长牙的牙龈磨得皮肉生疼，血珠渗出来的瞬间，银锁爆发出刺眼的蓝光。他眼睛里的赵铭倒影扭曲变形，发出不是人类该有的嘶吼。触须囚笼剧烈震颤，接触到蓝光的地方开始结晶，蓝色与红色交织出骇人的纹路。
"成功了..."婴儿的声音变得清晰，像妹妹又像洛璃，"哥，帮我...把他挤出去..."他的小拳头捶打着我胸口的银锁，齿轮转动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要钻进我的脑子。
结晶的左臂突然恢复知觉，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我抓住婴儿的手腕想把他拉开，却发现他的皮肤正在变得透明，能看见蓝色血管里流动的发光液体。银锁的齿轮完全张开，露出中间的凹槽，形状和婴儿掌心的纹路严丝合缝。
"进去！"婴儿突然用赵铭的声音咆哮，自己扑向银锁。接触的瞬间，整个囚笼爆发出太阳般的强光。我失去所有力气瘫倒在地，左臂的结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那些蓝色纹路像活物般爬回胸口，钻进银锁边缘的凹槽。
通讯器突然自动开机，里面传出无数婴儿的哭声，每个声音都带着赵铭的冷笑。红色触须囚笼开始融化，粘稠的液体淋在我身上，露出外面更加恐怖的景象——整个研究所的培养舱都在破裂，数不清的变异婴儿顺着墙壁爬下来，眼睛发红地盯着我这个方向。
怀里的银锁还在发烫，中间的凹槽里多了块淡红色印记，形状像朵被踩烂的雏菊。远处传来直升机旋翼的轰鸣，探照灯的光柱扫过墙壁，照亮无数歪歪扭扭的血字——"终末容器：沈渊"。
银锁烫得像要把皮肉熔穿。我蜷在触须囚笼里抽搐，结晶的肋骨摩擦着发出砂纸擦玻璃的声响。怀里的婴儿突然把脸埋进我颈窝，冰凉的呼吸喷在结晶化的皮肤上，那些硬如瓷片的蓝色纹路竟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吵死了。"赵铭的声音从婴儿喉咙里挤出来，带着奶气的童音，说不出的诡异。他小手按住我胸口银锁，齿轮转动声突然变调，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红色触须囚笼剧烈收缩，我能听见自己脊椎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通讯器突然哗啦炸开静电声。洛璃的喘息声贴着耳根炸开，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清晰："沈渊听着，38.6度，那是你妹妹的体温..."电流杂音突然吞噬了后半句，替代它的是粘稠的湿响，像有人把话筒按进了血泊。
婴儿咯咯笑起来，指甲陷进我锁骨。透过渗血的指缝，我看见他冰蓝色瞳孔里映着整个研究所的全息投影——培养舱像串串血葡萄挂在穹顶，每个舱里都泡着个缩小版的赵铭，全都冲着我笑。最底层那个最大的培养舱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盛满荧光液体的容器里，躺着个和妹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第七对碱基。"洛璃的声音突然清晰如刀，"反向编码的关键在第七对..."通讯器爆出刺耳鸣叫，最后传来的是瓷器碎裂的脆响，和无数婴儿同时开始的笑声。
怀里的婴儿突然咬住我的颈动脉。剧痛让我浑身绷紧，却在尝到血腥味的瞬间浑身僵硬——那不是人类孩童该有的咬合力，齿龈摩擦处传来金属刮擦的锐响。银锁突然炸开强光，我眼睁睁看着婴儿半张脸开始透明，蓝色血管里流动着和培养舱液体相同的荧光。
"哥..."他突然用妹妹的声音抽泣，小手拍打着正在结晶的银锁，"疼..."
我反手扣住他后颈想扯开，却摸到不该有的东西——颈椎位置有块突出的金属棱角，皮下埋着某种管线。这个认知让血液瞬间冻结，比左臂的结晶还要冷。婴儿突然扭头，冰蓝瞳孔里既有妹妹临睡前的依赖，又有赵铭手术刀般的冷酷，两种神情在他稚嫩的脸上反复切换。
触须囚笼突然剧烈震颤。上方传来金属撕裂的轰鸣声，探照灯的光柱撕裂烟雾，照亮那些不断从培养舱里爬出来的"赵铭"——它们全都只有三岁孩童大小，爬行时关节反向扭曲，冰蓝色眼睛在黑暗里连成发光的河流。
"沈渊！"扩音器里爆发出扭曲的嘶吼，分不清是赵铭还是洛璃的声音，"容器必须完整！否则谁都别想活！"
婴儿突然把滚烫的银锁按在我结晶的左臂上。瓷器碎裂般的脆响中，那些蓝色纹路竟然顺着银锁边缘的凹槽往里钻，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胸腔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我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惨叫出声——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爬，又烫又硬，带着齿轮转动的震动感。
囚笼顶部突然破开大洞。一架武装直升机的探照灯直射进来，旋翼卷起的强风掀飞满地碎玻璃。我看清飞行员头盔面罩下的脸时，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张左眉梢有道新月形疤痕的脸，此刻正对着我举起手枪，枪口套着消音器闪着冷光。
真正的赵铭。
怀里的婴儿突然爆发出凄厉尖叫。他皮肤下的金属结构疯狂蠕动，整个小人以违反物理规律的角度蜷缩起来，最后像团被揉皱的锡纸，只剩银锁凹槽里那颗跳动的淡红色心脏。直升机子弹穿透囚笼的瞬间，那颗心脏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着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透明胚胎，表面浮着妹妹的笑脸。
红色触须囚笼在惨叫中崩解。我抱着那颗发烫的心脏滚出通风管道，直升机子弹在身后的铁皮上钻出密集的孔洞。走廊尽头传来密集的枪声，幸存的研究员举着灭火器和实验器材跟变异婴儿搏斗，惨叫声和消防喷头的水声搅成一锅粥。
"抓住容器！"赵铭的吼声从直升机扩音器里炸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撞碎安全门冲进电梯井，坠落瞬间抓住建在井壁的维修梯。金属梯被带得剧烈摇晃，怀里的红色心脏突然长出细小触须，钻进我掌心的弹孔。剧烈的疼痛让我差点脱手，低头却看见那些触须正在修复我的伤口，结晶化的皮肤像潮水般退去，露出新鲜的血肉。
通讯器突然自己开机，屏幕上跳出洛璃最后的研究日志——不是文字，是全息影像。她站在研究所最高层的实验室里，背后摆满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个小小的胚胎。
"如果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她笑了笑，摘下眼镜擦了擦，"沈星的基因序列和赵铭早期实验体完美匹配。银锁不是容器，是钥匙。那些婴儿不是克隆体，是意识载体..."影像突然抖动，远处传来门被撞开的巨响。"记住，第七对碱基，温度临界点..."画面被染成血色前，她最后指向的不是培养舱，是自己的太阳穴。
电梯井突然震颤。赵铭的直升机撞穿墙壁飞进来，探照灯死死锁定我。我看清驾驶舱副座上绑着个女人——洛璃的白大褂沾着血迹，头无力地歪向一边，太阳穴有个细小的血洞。
"沈渊！把容器交出来！"赵铭的脸贴在驾驶舱玻璃上，笑得像个疯子，"那本来就是我女儿！"
怀里的心脏突然灼热。胚胎的眼睛睁开了，冰蓝色瞳孔里映着赵铭扭曲的脸，同时响起两个重叠的声音——妹妹和洛璃的合声，在我脑海深处炸开：
"哥，帮我们按下重启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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