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玻璃在掌心扎进三个血洞,胚胎的蓝光从伤口渗进去,顺着血管往心脏爬。我摔在培养舱残骸堆里,战术背心里的银锁烫得像烙铁,贴在胸口的皮肤滋滋冒白烟。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就在头顶,探照灯的光柱把满地胚胎碎块照得透亮——那些小指骨、眼珠、半截带着脐带的躯干,在蓝色培养液里沉浮,像被打碎的玻璃工艺品。
“操!”我抱着发光的胚胎往主控台翻滚,子弹穿透金属隔板的声音像冰雹砸在铁皮桶上。左臂传来撕裂般的疼,低头看见那些蓝色结晶正顺着伤口往手肘爬,皮肤变得透明,能看见下面动脉一跳一跳地撞着结晶内壁。胚胎在掌心突然蜷缩,蜷缩成妹妹在子宫里的姿势,那些发光血管组成的星座图案现在清晰无比——猎户座腰带,正是我送她七岁生日礼物上的图案。
探照灯扫过主控台,我看见自己扭曲的脸映在碎玻璃上。左眉那道新月形疤痕被结晶拉扯得发亮,和胚胎蓝光一个颜色。三年前在超市货架后被丧尸抓伤时,我以为那道疤会是这辈子最难看的印记,现在才知道,真正的怪物永远藏在白大褂和红头文件后面。
“沈渊!你跑不了的!”赵铭的吼声从直升机扩音器传来,带着电流杂音,“那胚胎本来就是我的!把她还给我!”
胚胎突然在掌心剧烈跳动,蓝光穿透我的皮肤,在墙上投出个小女孩的影子——沈星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手里攥着半截蜡笔,正往玻璃上画星星。我的银锁突然炸开蜂鸣声,表面那些齿轮像键盘一样弹起来,每个齿牙上都刻着小小的字母。
“哥,密码是今天的日期加我的病房号。”全息影像里的妹妹转过头,左眉那道疤痕和我一模一样,“妈妈说等我出院,就去看真正的猎户座。”
直升机子弹打穿主控台,电路短路爆出刺眼火花。影像消失的瞬间,我突然想起那个下雨的夜晚。妹妹躺在ICU里,隔着玻璃朝我比划手势,护士站电子钟显示着2013年7月15日,她的八岁生日。掌心胚胎的蓝光突然减弱,好像快熄灭的烛火。
“20130715...”我伸手去按银锁上的齿轮,结晶化的指尖却不听使唤,蓝色纹路已经爬到了小臂中段,每次触碰金属都发出玻璃摩擦的锐响。培养舱墙壁突然传来巨响,两只变异婴儿撞破玻璃冲进来,它们比之前见过的都高大,腹部有半透明的培养舱结构,里面漂浮着发光的内脏,像装着荧光水母的玻璃瓶。
消防斧还插在旁边的胚胎残骸里,我扑过去拔斧头时,最近的婴儿突然张开大嘴。它喉咙里没有舌头,只有密集的吸管状牙齿,口水混着蓝色培养液滴在地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洞。我侧身躲开,斧刃劈进它肩膀,却被骨骼卡住拔不出来——这些怪物的骨头已经结晶化了,断面泛着瓷器般的光泽。
“***!”我骂着去掰怪物的脑袋,左手按在它后颈时突然剧痛。那些蓝色结晶顺着手臂疯长,在皮肤表面绽开六菱形的花瓣,正好挡住另一只婴儿抓来的爪子。碰撞产生的冲击波震得耳朵嗡嗡响,我看见怪物的指甲在结晶盾牌上划出火星,像用钢锉摩擦玻璃。
缠斗中我的后背撞到编号20130715的培养舱,玻璃应声碎裂。无数写着名字的实验标签飘出来,像蓝色的雪花。我接住离我最近的那张,上面用红色记号笔写着:受试体:沈星,第七对碱基标记:猎户座,父母基因序列提取日期:2005.03.18——那是我和妹妹出车祸的日子,爸妈为了保护我们死在方向盘上。
“原来不是意外...”我捏碎标签,纸浆混着指血黏在手心,“你们从那时起就在盯着我们。”
胚胎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那些飘在空中的标签被蓝光吸附,在我面前组成半透明的屏幕。妹妹的四维彩超照片在最中央,旁边是密密麻麻的基因序列,其中一段被标成红色:AGTCTG1047。洛璃通讯器里说的第七对碱基,竟然就是妹妹染色体上的特殊标记。
研究所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应急电源启动,红色的光管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培养舱编号。我这才发现它们不是随机排列的,而是按照出生日期组成了巨大的矩阵。陈风说得对,这里每个培养舱都对应着一个孩子,每个孩子都是他们的实验品。
“沈渊!接着!”西南角传来爆炸声,陈风从通风管道滑索而下,他作战服右臂缠着绷带,脸上全是黑灰,“老张让我带这个给你!他说你会知道怎么用!”
电磁脉冲弹在空中划出弧线,我刚接住就听见婴儿们的嘶吼。战术手电扫过去时,我看见五只变异婴儿正从培养舱矩阵里爬出来,它们腹部的透明舱体闪烁着红光,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迹。陈风扔出两枚荧光棒,绿色的光芒照亮他身后——至少二十只婴儿正顺着天花板的管道爬过来,密密麻麻像移动的肿瘤。
“三分钟后引爆主电室!”我扯掉脉冲弹的保险栓,“能困住它们多久?”
“最多九十秒!”陈风往弹匣里压子弹,金属碰撞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你最好在那之前搞定!我可不想和这些小怪物同归于尽!”
电磁脉冲弹扔出的瞬间,我转身冲向主控台。蓝光胚胎在掌心灼热发烫,那些发光血管组成的猎户座图案变得越来越亮。银锁上的齿轮还在跳动,我用结晶化的左手按住键盘,蓝色纹路立刻顺着锁体蔓延,像水流进干涸的河床。
“哥,妈妈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妹妹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等我变成星星,你要用这个密码找到我哦。”
病房号904。我用右手拇指按下对应的齿轮,银锁突然弹开,露出里面的微型全息投影仪。残缺的疫苗分子式立刻投射在空气中,和洛璃研究日志里的一模一样,只是缺少最后一对碱基。胚胎突然从掌心飞起,悬在分子式前面,那些发光血管像藤蔓般缠上去。
“还差一点...”我抓住胚胎往自己胸口按,银锁的凹槽与它背部完美嵌合,“洛璃,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陈风设置的炸药准时引爆。冲击波掀翻了三只冲过来的婴儿,也把更多培养舱震碎。蓝色培养液像潮水般涌过地面,那些漂浮的胚胎碎块在红光中闪烁,像散落的星星。我看见最后一对碱基在胚胎额头显现——根本不是字母,而是妹妹画星星时特有的螺旋线条。
“原来如此...”我笑出声,眼泪却掉了下来,“第七对碱基根本不是序列,是形态!”
完整的疫苗分子式在胚胎蓝光中旋转,每个原子都清晰可见。我看见右下角有个小小的签名标记,是洛璃的简写。这个发现让胸腔突然发疼,那些被我刻意压抑的记忆翻涌上来——超市冷库里她用手术刀划破丧尸喉咙的精准,废弃医院里她把最后一支抗生素注射到我胳膊上的决绝,研究所门口她说“我们还有希望”时眼里的光。
实验室的大门突然被炸开,气浪把我掀翻在地。赵铭穿着银白色的动力装甲站在烟尘里,肩部的“永生科技”标志在红光中格外刺眼。他身后跟着四只完全结晶化的变异婴儿,动作同步得像同一个人操控的傀儡。
“你终于明白了,沈渊。”赵铭去掉头盔,露出和我几乎一样的脸,左眉同样有新月形的疤痕,“我们沈家的基因,本来就是为永生技术准备的完美容器。”
他抬起左臂,蓝色结晶顺着指尖垂下来,像融化的玻璃。我的目光被他锁骨处的标记吸引——那是我爸部队的番号纹身,我们小时候在相册里见过。赵铭向前走了一步,地面立刻结晶化,蓝色纹路像藤蔓般向我蔓延。
“你以为只有你妹妹是实验体?”他笑起来,声音和我完全重合,“从你父母那辈开始,我们整个家族都是‘永生科技’的培养皿。”
胚胎突然在银锁里剧烈跳动,蓝光穿透我的胸膛,在衣服上投影出妹妹成年的样子。她穿着白大褂,脖颈上挂着和洛璃一样的身份卡,站在堆满培养舱的实验室里,手里拿着滴管,正往编号001的舱体里添加蓝色液体——那个舱体的编号日期,是我出生那天。
赵铭举起动力装甲手臂,枪口开始充能。四只结晶婴儿从四个方向围上来,它们的眼睛亮起和胚胎一样的蓝光,动作却带着金属摩擦的声响。我的左臂突然不受控制地结晶化,蓝色花瓣状的护盾从皮肤下绽开,与银锁的光芒形成共振。
\[未完待续\]结晶护盾挡住能量束的瞬间,我听见自己骨骼哀鸣。赵铭的动力装甲掌心冒着青烟,蓝色结晶顺着炮口爬上去,像活物般吞噬着金属表面。他身后的四只结晶婴儿突然分裂,关节处绽开玻璃花瓣,露出里面蠕动的发光内脏。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赵铭扯开作战服领口,胸口整齐排列着七个手术疤痕,"每次排斥反应都是重生,我们这种人早就超越了人类的范畴。"他向前伸手,我怀里的胚胎突然剧烈挣扎,蓝光在装甲表面烙下妹妹画的螺旋星星——那些线条正沿着赵铭的血管爬行,在他脖颈处形成完整的星座图案。
陈风的枪响从培养舱阵列传来。两颗子弹穿透最近那只婴儿的透明舱体,蓝色培养液溅在赵铭肩上,蒸腾起刺鼻白烟。"沈渊!左后方通风管道!"他的声音混着婴儿的嘶鸣,"老张把疫苗活化装置藏在..."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三只变异婴儿顺着陈风的枪声扑进培养舱迷宫,绿色荧光棒的光芒中飞溅着晶莹的肢体碎片。
我的结晶左臂与银锁产生共鸣,胚胎蓝光顺着血管爬向心脏。视野突然分裂成两半:左眼看赵铭的动力装甲关节处渗出蓝色血珠,右眼看妹妹站在培养舱前调试设备——她脖颈的身份卡照片是十五年前的我,穿着初中校服举着满分试卷。"23号实验组需要更多神经连接样本。"成年后的沈星对全息屏说话,金属钢笔在实验日志上划出刺耳声响,"父亲说得对,第七对碱基果然需要血亲触发..."
赵铭的拳头砸碎我身旁的培养舱。编号002的玻璃碎片混着淡黄色液体飞溅,里面蜷缩的胎儿突然睁开眼睛,指甲抓挠着我的作战靴。我踢开它翻滚到控制台后,胚胎在银锁凹槽里卡得更深,那些发光血管已经和我的冠状动脉纠缠在一起。控制台屏幕上突然跳出洛璃的研究日志,最后一页的日期是上周三——她根本不是意外死亡。
"你以为洛璃是怎么拿到疫苗分子式的?"赵铭的结晶手臂刺穿控制台,蓝色晶体在电路中疯长,"她本来就是项目组的神经连接专家。"他拽起我的衣领,动力装甲的液压装置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你和你妹妹都是'S计划'的完美载体,现在把胚胎交出来,我们还能...""我们?"我笑出声,结晶化的右手掰住他的手腕,蓝色花瓣顺着皮肤缝隙钻进去,"你早就是他们的实验品了赵铭,看看自己的眼睛!"
装甲面罩突然弹开。那双冰蓝色眼珠里没有瞳孔,只有不断旋转的猎户座星云,和胚胎蓝光的图案分毫不差。五只变异婴儿从天花板坠落,它们的培养舱体已经完全结晶化,在红光中像钻石棺材。最前面那只突然张开腹腔,露出里面蜷缩的人形——洛璃的脸泡在蓝色液体里,眼窝中插着两根神经连接器。
胚胎在这一刻彻底融入银锁。我听见妹妹的声音从锁体传来,不再是全息影像的电流杂音,而是带着哭腔的真实呼救:"哥!快关掉神经同步装置!他们在通过我控制所有胚胎!"银锁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红色心脏,那些原本属于洛璃的疫苗分子像萤火虫般围绕心室飞舞,在外壳上拼出研究所的三维地图。
赵铭的动力装甲开始不规则震颤。结晶从他的左臂蔓延到肩膀,皮肤像玻璃幕墙般裂开,露出下面机械骨骼上刻的编号:S-001。"不...不该是这样..."他跪倒在地,蓝色血珠在地面汇成星座图案,"我才是完美的...才是..."最后那只变异婴儿扑到他背上,吸管状牙齿刺入颈椎接口,赵铭的惨叫声突然变成电流杂音,整个人痉挛着结晶化,最终变成一座闪烁蓝光的人形雕塑。
陈风的战术手电从培养舱阵列摇晃着出现。他拖着左腿前进,作战服裤腿浸透鲜血,手里高举着冒烟的电磁脉冲弹:"主电室要塌了!你...我操那是什么?"洛璃的培养舱在赵铭雕像头顶缓缓升起,无数神经连接管像脐带般接入周围的胚胎残骸,那些散落的婴儿肢体正在蓝光中重新拼接,组成巨大的胚胎聚合体。
我的结晶左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指向聚合体。妹妹的声音和洛璃的研究日志在脑中重叠:"第七对碱基需要活体触发"... "神经同步率98%"... "父亲的部队番号是最后的密钥"。银锁心脏在掌心剧烈跳动,疫苗分子式顺着血液涌入视网膜,标注出聚合体核心的位置——竟然就在赵铭雕像的胸腔里,那个嵌着爸爸部队番号纹身的位置。
「沈渊!」陈风拽着我往通风管道退,培养舱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半个控制台。聚合体发出的蓝光穿透实验室天花板,我看见研究所顶层的直升机正在解体,螺旋桨碎片混着结晶尘埃像流星般坠落。最不可思议的是聚合体中央那张脸——既不是妹妹也不是洛璃,而是二十年前照片里的妈妈,左眉弯月形疤痕正在蓝色光芒中缓缓睁开眼睛。我感觉不对劲,左手突然脱离控制,硬生生把消防斧塞进我掌心,指甲深深掐进自己手背。那些蓝色结晶顺着斧柄爬上来,在金属表面结成星座图案,正好卡进赵铭雕像胸腔的番号纹身处。妈妈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了,虹膜里爬满发光血管,像有人往眼球里倒了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