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鹿呦指尖捏着银针,缓缓刺出一个“好”字。
随即她倚在床边静静回忆这段剧情——
姐妹二人匆匆相见后,青葵便被嘲风带回王宫。
而夜昙则被少典有琴禁足于天门,一段时日内不得外出。
若想离开沉渊,三日后便是最佳时机。
但……她必须想个好法子。
待她死遁后,绝不可让沉渊之人因她死,讨伐人间。
沉渊谷底的腥风裹着腐海玄冰的气息,从窗棂锯齿状的破口钻进来。
那风里凝着化不开的咸涩,卷着乔鹿呦鬓边汗湿的碎发,发丝如墨蝶掠过颧骨时,
她正用指节揉着突突直跳的眉心。
今日于魔君周旋,神经持续绷紧带来的钝痛蔓延至后颈,她无意识地靠向椅背,睫羽沉沉垂下,便被突如其来的倦意攫住——全然未察觉。
破窗外那道裹着紫黑魔气的身影,正隔着蚀骨寒风凝视她,鎏金腰佩在暗影里划过半道冷光,转瞬便没入浓稠的夜色。
……
紫晶宫的琉璃灯映着满地碎冰,侍女垂首跪在玉阶下。
案几上青瓷茶盏忽凝霜色,檐角铜铃被穿堂幽风扯出碎玉般的冷响。
高座上玄衣人抬眸时,猩红瞳孔在摇曳烛火里缩成寒刃似的竖线:"夜昙公主..."他尾音拖过殿中浮尘,裹着沉渊寒铁的淬毒凉意,"可曾有异动?"
"回禀魔君,"阶下侍女垂首时袖底暗纹簌簌轻颤,"公主回寝殿后便闭门不出,至今未踏出院门半步。"
"滚。"
侍女退入廊柱投下的墨色阴影后,鎏金宝座旁的赤纱魔后忽然低笑出声,染着丹蔻的指尖划过魔君胸前暗纹:"殿下这般谨慎,那夜昙不过是凡间女子罢了。"
"凡人?"魔君溢出冷哼,猛然攥住那只染着蔻丹的手。
烛火骤明时可见他指节泛白,将那抹艳红狠狠掼向雕花扶栏,"刚才在大殿上,也不知是谁被怼的哑口无言。"
赤纱翻飞间,魔后跌坐在蟠龙柱下,鬓边金箔步摇磕在玉石地面,碎成一痕冷光。
魔君玄色衣摆扫过她垂落的发梢时,她听见自己腕间骨节轻响。
那人却连头也未回,十二级石阶上的靴声笃笃,像重锤砸在空荡荡的魔殿穹顶下,直到殿门轰然阖上,将最后一点回音也碾进石缝里。
殿内死寂如渊。
直到檐角铜铃在穿堂风里颤出半声碎响,阶下侍女方才抖着膝头挪上前。
指尖刚触到魔后冰凉的袖角,便被她骤然攥住手腕——那尖利的指甲透过衣衫直嵌进皮肉里,侍女喉间的抽气声硬生生咬碎在齿间,只敢弓着身子将人搀起,连眼尾都不敢扫向那截渗出血珠的袖口。
"娘娘..."侍女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未说完的话便被一声冷笑截断。
魔后扶着她的胳膊站起时,眼尾猩红的凤羽花钿微微颤动,"怕天界的雷霆之威,却偏要在本宫面前充英雄。"
"殿外传来夜枭嘶哑的啼叫,她盯着那道漏进微光的缝隙,指腹碾过伤口的动作陡然加重,渗出的血珠顺着侍女的手腕滴在青砖上,洇开一小团暗沉的红。
"下一任魔君,定是我儿顶云。"
她忽然低笑出声,簪着凤首玉钗的发髻微微晃动,"至于那夜昙...待我儿戴上魔君冠冕之时,便是她血祭魔渊之日!"
她尾音拖得极长,像毒蛇吐信般带着刺骨的寒意。
乔鹿呦不知魔后心中所想,不然她高低怼一句,你儿活不到那时。
与此同时,嘲风殿内的青铜香炉正袅袅吐着龙涎香。
案头烛火明明灭灭,将坐在主位上的男子身影映在雕花屏风上。
乌海潮躬身立在案前,听完下属附耳禀报后:"二殿下,青葵公主那边确实未有异动,回殿后便一直待在寝阁。"
他顿了顿,看向闭目养神的嘲风,"那监视的暗卫...还要继续留着吗?"
嘲风指尖轻轻叩着紫檀木扶手,睁开眼时眸中闪过一丝冷冽。
他伸手把玩着案上的翡翠棋子,指腹划过棋子上阴刻的魔纹:"这青葵比夜昙聪慧十倍,今日在大殿上敢直视父君目光,已是胆大包天。"
嘲风想起白日的表现时,那看似温顺的表象下,是无从下手的针芒。
"你忘了换轿之事?若让魔君知晓,必定会牵连母妃..."他忽然捏碎了手中的棋子,翡翠碎屑簌簌落在锦垫上,"姐妹二人若敢私下碰面,杀之。"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