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一个模糊的声音,像隔着厚厚的冰层传来。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也许是意外?或者别的什么?听不真切。
身体被一股大力翻了过来,仰面朝上。冰冷的雨点再次直接砸在脸上,砸在受伤的右眼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下意识地想蜷缩,想躲避,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还活着?真是……顽强的虫子。”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清晰了一些。依旧是冰冷的调子,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尾音似乎有一丝极其轻微的起伏。
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那触感光滑、干燥,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寒意——粗鲁地按在了他的额头上。动作毫无温柔可言,甚至带着点探究物品般的审视意味。那只手很用力,压得他本就剧痛的头颅更加难受。
“哼……麻烦。”
冰冷的话音刚落,一种极其强烈的、完全陌生的感觉骤然降临!
不是温暖,不是治愈。那感觉像是一股强大的、无形的电流,或者一只冰冷坚硬的铁手,猛地从那只按在额头的手掌侵入他的身体!它蛮横地穿透冰冷的皮肉,无视骨骼的阻挡,径直刺入他意识深处那片混乱黑暗的海洋!
“呃——!”一声短促的、不成调的痛哼终于冲破了喉咙的阻滞。这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一种灵魂被强行入侵、搅动、撕裂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把无形的刀子在疯狂地切割、翻搅着他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那些破碎的画面、刺耳的噪音、冰冷的雨水、浓重的血腥……还有那个楼梯顶端,一闪而过的、模糊的淡金色身影……
那只冰冷的手仿佛在搜索着什么。它翻检着那些痛苦记忆的碎片,动作粗鲁而急切,带着一种审视垃圾般的漠然。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残存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撬开盖子的破旧箱子,里面所有不堪的、痛苦的、私密的碎片都被那只冰冷无情的手粗暴地翻弄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就在他的意识因为这非人的剧痛即将彻底崩解的临界点,那只“手”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它似乎在他混乱记忆的某个极其幽暗、几乎被淹没的角落里,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极其微弱,像狂风暴雨中一粒随时会熄灭的火星。它没有任何画面,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种感觉——一种纯粹、温暖、带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感觉。像是陋居后院晒着太阳的干草堆的味道,又像是妈妈做的、刚出炉的苹果馅饼散发出的甜蜜香气,或者……是某个遥远模糊的、有着温暖红色和爽朗笑声的……家的感觉?
这只冰冷、蛮横的“手”在触碰到这点微弱暖意的瞬间,极其明显地停滞了一下。那感觉是如此脆弱,却又如此顽强,与周围冰冷的血腥和剧痛形成了刺眼的对比。入侵的“手”似乎被这不合时宜的暖意灼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愕然的停顿。随即,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混乱的“意念”波动顺着那只按在他额头上的手传递过来——冰冷的核心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开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那涟漪里混杂着意外,一丝被冒犯的恼怒,还有一点点……极其罕见、连施术者自身都未曾察觉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