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张了张嘴,除了疼痛和虚弱,巨大的迷茫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空洞感攫住了他,“我……是谁?斯特凡德……卡威斯?” 他努力回忆着刚才男人叫出的全名,“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床边这个散发着强大冰冷气息的男人,左眼里充满了孩子最本能的依赖和疑问,“先生……您是谁?”
男人——弗兰·卡威斯——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涟漪荡开,快得无法捕捉。他苍白的面容在壁炉跳动的光影下显得更加轮廓分明。他没有立刻回答斯特凡德的问题,而是伸出那只骨节分明、同样苍白的手,拿起了床头柜上一个细长的水晶瓶。瓶子里是半透明的、泛着珍珠母光泽的粘稠液体。
“我是弗兰·卡威斯。”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稳,一边说,一边用银质小勺从瓶中舀出一点药液,“你的监护人。” 他将小勺递到斯特凡德嘴边,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精确,“喝了它。止痛,帮助恢复。”
监护人?斯特凡德对这个词只有模糊的概念。他看着递到嘴边的药勺,里面液体散发的气味比他刚才闻到的更加刺鼻。他本能地有些抗拒,但身体的剧痛和男人身上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不敢违抗。他张开嘴,温顺地喝了下去。药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感,但很快,一股奇异的暖流扩散开来,头部的剧痛确实缓解了不少,意识也似乎清晰了一些。
“我……我不记得了。”药效让他的声音稍微顺畅了一点,但里面的迷茫和脆弱丝毫未减,“什么都不记得。我的眼睛……还有头……是怎么……” 他下意识地又想去碰右眼的纱布。
“一场意外。”弗兰·卡威斯打断了他,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他放下药瓶,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斯特凡德脸上,带着一种审视评估的意味。“发生在麻瓜的地方。我恰好路过,救了你。”他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记住你的名字,斯特凡德·卡威斯。记住你的身份。其他的,不需要知道。”
他的语气如此冰冷、笃定,带着一种终结话题的绝对权威。斯特凡德张了张嘴,看着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灰蓝色眼睛,所有的问题都被堵了回去,只剩下一种巨大的、无处着落的茫然和一种奇异的、对这个“监护人”的敬畏。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丝绸被单上的、显得异常苍白瘦小的手,小声地、不确定地重复着:“斯特凡德·卡威斯……”
“是的。”弗兰·卡威斯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冰冷依旧,却似乎比刚才低沉了一丝,“斯特凡德。现在,休息。”
男人转身,墨绿色的丝绒长袍下摆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无声地走回壁炉边的阴影里,重新坐回那张高背椅。他不再看床上的男孩,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