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尘埃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如同碾碎朽骨。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甜腻腐败花香的尘埃灌入肺腑,激起更剧烈的咳嗽,血沫溅落在死寂的尘埃里,晕开刺目的暗红。刑吏之钥冰冷的金属深深硌进掌心,是唯一支撑她不倒下的支点,左臂刺入断刃的伤口早已麻木,只有紫黑色的熵增符文在皮肤下如同垂死的萤火,艰难明灭。
前方,那团悬浮在水晶头颅簇拥之顶的白色光团,散发着无边的悲悯与安宁。仁慈的意念如同温暖的潮水,一波波涌来,温柔地包裹着她,试图抚平每一寸伤痛,消解每一缕仇恨,将她拖入那永恒凝固的安眠。基座旁,那具刻着“我即仁慈”的骸骨,在厚厚的尘埃中保持着永恒的攀爬姿态,空洞的眼眶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沉沦的终局。
“仁慈……是祂的囚笼……亦是……你的坟墓……”
奥丁的警告如同毒蛇的嘶鸣,在意识沉沦的边缘反复回响。云煌死死咬住牙关,血腥味在口中弥漫,舌尖的剧痛成为锚定清醒的最后锁链。她不能沉沦!沉沦就是永恒的凝固,成为这仁慈祭坛上又一具标本!
创世碎片紧贴心口,幽蓝的光芒在仁慈意念的压制下顽强闪烁,与那白色光团产生着越来越强烈的共鸣。那共鸣中,除了同源的悲伤,更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丝微弱的、被囚禁的……悸动?
就在她艰难地靠近雕像基座,距离那具骸骨和白色光团不足十步之遥时——
嗡!
整个凝固的广场空间,猛地一震!
覆盖地面的厚厚灰白尘埃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掀起,化作汹涌的尘浪!那些静止的水晶头颅,空洞的眼眶里骤然亮起无数点猩红的微光!缠绕建筑的巨大藤蔓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表面凝固的光泽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剥落,露出底下紫黑色的、如同腐烂血肉般脉动的内里!
仁慈的悲悯瞬间被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恶意所取代!
“发现……异质……污染……”
“清除……威胁……”
“守护……核心……”
无数个冰冷、重叠、如同刮擦金属的电子音,从四面八方每一个水晶头颅、每一寸脉动的藤蔓中响起!它们不再是凝固的雕像,而是苏醒的、带着森然杀意的守卫!
云煌瞳孔骤缩!刑吏之钥猛地插入地面,锈蚀的紫黑色波纹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嗡鸣着扩散开去,将汹涌扑来的尘浪强行推开!
噗!噗!噗!
几乎在尘浪被推开的同时,地面坚硬的黑色琉璃如同活化的沼泽,猛地探出数十条由凝固尘埃和紫黑色血肉藤蔓混合而成的触手!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淬毒的标枪,狠狠刺向云煌!
速度太快!角度刁钻!封锁了她所有闪避的空间!
“滚!”云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刑吏之钥拔出地面,带着残存的紫黑色熵增之力,化作一道锈蚀的残影,横扫而出!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几条触手被锋利的断刃硬生生斩断!断裂处喷溅出粘稠的、散发着浓郁腐败花香的紫黑色浆液!但更多的触手已然近身!尖锐的末端闪烁着金属寒光,直刺她胸腹要害!
避无可避!
云煌眼中狠厉之色暴涨!她竟不闪不避,仅存的力气灌注左腿,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微侧,用相对厚实的肩臂硬抗!
噗嗤!噗嗤!
数条触手狠狠刺入她左肩和右肋!冰冷的剧痛伴随着一种奇异的麻木感瞬间蔓延!那紫黑色的浆液如同活物,疯狂地顺着伤口向体内钻去!试图侵蚀血肉,瓦解意志!
与此同时,头顶破空声尖啸!几颗离得最近的水晶头颅脱离了藤蔓的束缚,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带着呼啸的风声和猩红的眼芒,狠狠砸落!目标直指她的头颅!
绝境!
千钧一发!
云煌染血的右手猛地抬起!不是格挡,而是狠狠拍向自己心口的创世碎片!
嗡——!!!
幽蓝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爆发!不再是温和的共鸣,而是带着一种被侵犯的、冰冷的愤怒!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幽蓝光束,如同出鞘的利剑,瞬间从碎片核心激射而出,精准地轰击在那几颗砸落的水晶头颅之上!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被幽蓝光束击中的水晶头颅,如同被投入熔岩的冰块,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猩红的光芒在裂痕中明灭不定,随即轰然炸裂!无数锋利的碎片如同子弹般四散飞溅!
幽蓝光束余势不减,在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弧线,狠狠斩向那些刺入云煌身体的紫黑色触手!
嗤嗤嗤——!
如同热刀切过牛油!坚韧的触手在幽蓝光束面前脆弱不堪,瞬间被齐根斩断!断口处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喷溅的浆液也被瞬间蒸发!
危机暂解!但云煌也付出了巨大代价!强行催动本就耗损严重的创世碎片,如同在干涸的油井里强行点火!灵魂深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一口鲜血再次涌上喉头!左肩和右肋的伤口失去了触手的堵塞,鲜血顿时汩汩涌出,混合着残留的紫黑色浆液,迅速染红了作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