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间撕裂般的剧痛。
系统修复光晕如同冰冷的萤火，在她狰狞的伤口上缓慢流淌，带来麻痒与灼痛交织的折磨。
视野里猩红的生命体征警告终于褪去了刺目的鲜红，转为代表稳定的幽蓝，但那行关于NPC来源的核心规则提醒，却像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她的意识深处——“副本NPC由真实亡者意识数据构成！请保持绝对理性！”
她强迫自己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死死锁在几步之外那个身影上。
楚夜——或者说，顶着楚夜完美外壳的NPC-071——正背对着她，站在一个布满灰尘的武器架前。他修长的手指拂过一把老式脉冲步枪的枪管，动作精准而高效，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在执行维护流程。
金属部件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死寂的指挥大厅里异常清晰。
光从穹顶巨大的破口斜斜照射下来，落在他宽阔的肩背和深灰色的旧制服上，勾勒出林烬曾在无数个深夜里用指尖描摹、用泪水浸透的轮廓。
太像了。连他微微偏头时，颈侧绷紧的那道细微线条都一模一样。三年前，在“深红陨落”战役的炮火中，她最后看到的，就是这个侧影在毁灭性的白光中化为虚无。
“修复进度73%。”冰冷无波的声音响起，NPC-071转过身，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属于“楚夜”的温度，只有纯粹的评估，“预计12分钟后可执行最低强度战斗任务。
建议利用剩余时间熟悉装备与环境。”他指了指武器架，以及旁边一个蒙尘的控制台。“你的基础武器权限已解锁。”
林烬咬紧牙关，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理智在疯狂尖叫：他是假的！是数据！是亡者意识的残影！但情感，如同挣脱囚笼的困兽，咆哮着要撕碎她摇摇欲坠的防线。
那份被“等你很久了”引爆的“密钥”数据流，依旧在她大脑深处横冲直撞，带来一阵阵针扎似的余痛，每一次刺痛都伴随着楚夜最后那声撕裂灵魂的“活下去！”。
她撑着剧痛未消的身体，踉跄站起，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她没有走向武器架，而是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步逼近NPC-071，直到能看清他瞳孔深处那非人的、无机质的微光。
“楚夜，”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看着我！告诉我坐标A7-X到底是什么！‘深潜’又是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个执行你遗命的工具？！”她猛地伸手，想抓住他的前襟，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
NPC-071的身体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微微后撤半步，林烬的手只抓到了冰冷的空气。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刚才那充满绝望的质问只是系统运行中一段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身份识别：林烬上校。情绪状态：不稳定。逻辑判定：当前追问涉及核心指令‘深潜’，权限等级不足。拒绝回答。”
他平板地陈述，目光越过她，投向指挥大厅深处那扇布满锈迹、通向内部区域的沉重合金门。“任务目标：能源核心枢纽。倒计时已同步至你的视野界面。建议优先执行。”
林烬的拳头狠狠砸在旁边的控制台上！“砰！”一声闷响，灰尘簌簌落下。她大口喘息，肋骨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冰冷的现实像指挥中心外永不停歇的酸雨，无情地浇灭了她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
指挥中心内部通道比主厅更加压抑。应急灯光时明时灭，在布满干涸血迹和可疑抓痕的金属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臭氧味，还有一种……腐败的甜腥，与外面战场如出一辙，却更加陈腐。每一步落下，空旷的通道都回荡着令人心悸的回音。
林烬端着那把NPC-071“推荐”的老式脉冲步枪，枪托抵着肩窝，冰冷的触感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她的神经紧绷如弦，系统地图在视野一角展开，代表能源核心枢纽的标记在幽蓝的线条尽头闪烁。
而代表NPC-071的绿色光点，沉默地跟在她侧后方三步的距离，如同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
“滋啦……有人……吗？救……救命……”一个断断续续、极度虚弱的电子合成音突然从前方一个岔路口传来，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噪音。
林烬瞬间压低身体，枪口指向前方拐角。NPC-071同步停步，侧耳倾听的姿态与楚夜思考时一模一样，但那双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数据分析。
“分析声源：破损的医疗型辅助机器人。威胁等级：极低。位于左前方15米，第三维修通道入口处。”他毫无感情地播报。
林烬小心翼翼地靠近。通道入口被一堆坍塌的金属管道堵住大半，一个只剩下上半身的医疗机器人被压在下面，胸腔的透明观察窗碎裂，里面淡蓝色的冷却液混合着机油漏了一地。
它仅剩的一只机械臂徒劳地抓挠着地面，电子眼的光芒忽明忽暗。
“检测到……生命体征……伤员……需要……紧急……”机器人感应到林烬的靠近，破损的发声器努力挤出词句。
“伤员在哪？”林烬蹲下身，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维修通道……深处……小队……遭遇……‘恶徒’……变异体……”机器人的电子眼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