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七星照归途
皇宫正门·铜狮取钥
黎明前的皇宫正门笼罩在青灰色的雾气中，两尊三人高的铜狮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宛如沉睡的巨兽。沐仙儿紧了紧身上的太监服饰，掌心全是冷汗。
"左边那只。"她低声对身旁同样乔装的江明远说，"我能感觉到...铜钱在它舌根下面。"
江明远微不可察地点头。他们借着李文渊安排的巡逻间隙，已经摸到了铜狮底座下。此刻宫门刚换过岗，下一班巡逻还有半刻钟时间。
"我上去。"江明远轻声道，"你望风。"
沐仙儿却拉住他："不，必须我去。铜钱认血脉。"她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它在...呼唤我。"
不等江明远反对，她已经如灵猫般攀上铜狮底座。铜狮张开的巨口中，确实隐约可见一个暗格。沐仙儿探手进去，指尖刚触到某个凹陷处，突然浑身剧震！
一道黑光从铜狮口中迸发，瞬间将她笼罩。沐仙儿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无数陌生画面涌入脑海——玄机子将一枚漆黑的铜钱放入铜狮口中...皇帝与一名江南女子在月下私会...幼小的自己被沐云峰抱离京城...最后是六皇子李容与站在天禄阁中，手中六枚铜钱悬浮旋转...
"仙儿！"江明远的惊呼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沐仙儿强忍眩晕，用力按下暗格。随着机括声响，一枚通体漆黑的铜钱滑入她掌心。接触的刹那，她清晰感觉到生命力正被急速抽走！
"接...住..."她用尽最后力气将铜钱抛向江明远，随即眼前一黑，从铜狮上栽落。
江明远纵身跃起，一手接住铜钱，一手揽住沐仙儿腰身。黑铜钱入手冰凉刺骨，但他并未感到异常。怀中沐仙儿面色惨白，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仙儿？仙儿！"江明远轻拍她的脸颊，毫无反应。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巡逻队比预计来得早！江明远不假思索地将黑铜钱藏入内袋，抱起沐仙儿闪身躲到铜狮后方的石屏风下。
"东边有动静！"一名侍卫突然喊道。
江明远屏住呼吸，手指按在剑柄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宫墙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有刺客！在御花园方向！"
巡逻队立刻转向声源处。江明远知道这是紫鸢安排的调虎离山计，趁机抱着沐仙儿沿预定路线撤离。怀中的身躯轻得可怕，仿佛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精神世界·血脉相连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沐仙儿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唯有胸前一点温热提醒着她还存在。渐渐地，黑暗中浮现出细碎的光点，汇聚成画面——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锦衣男孩跪在御书房外，怀中紧紧抱着一卷画。画上是位美丽的宫装女子，眉眼间与沐仙儿有七分相似。
"母妃..."男孩低声啜泣，"为什么父皇不肯见我..."
画面一转，年长些的男孩站在雨里，看着皇帝牵着另一个孩童的手登上龙辇。那孩童眉眼如画，赫然是幼时的沐仙儿！
"殿下，回去吧。"程颐撑伞出现，声音如毒蛇般阴冷，"皇上眼里只有那个野种，您再怎么表现也没用。"
"为什么？"少年李容与眼中燃起仇恨的火苗，"我才是嫡子！"
"因为软弱。"程颐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您需要力量...足以让所有人俯首的力量..."
场景再次变换。地下密室中，程颐将一枚铜钱放在少年掌心："这叫龙气，能颠覆山河的力量。您想得到皇位吗？想让那个夺走您父皇宠爱的野种消失吗？"
每一个画面都像刀子扎进沐仙儿心里。她突然明白六皇子为何如此扭曲——被父亲忽视，被程颐蛊惑，满腔爱意化为恨火...
"哥哥..."她不由自主地呼唤。
画面骤然破碎，沐仙儿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白雾中，对面正是身着四爪金龙袍的李容与。他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你怎么在这里？"
"铜钱让我们相连。"沐仙儿向前一步，"我都看见了...你的痛苦，你的孤独..."
"闭嘴！"李容与袖中滑出一柄匕首，"你以为窥探我的记忆就能动摇我？"
沐仙儿不躲不闪："那年我才三岁，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皇帝的女儿。沐爹爹带我离开京城，是为了保护我..."
"保护？"李容与冷笑，"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父爱，现在还要夺走龙气！"
"我没有夺走任何东西。"沐仙儿眼中含泪，"哥哥，回头吧。程颐在利用你！他才是毒害父皇、害死铜爷的真凶！"
李容与的匕首微微颤抖："胡说！程师待我如子..."
"那他可曾告诉你，龙气激活需要献祭？需要你的生命？"沐仙儿又进一步，"我看到了铜钱中的记忆...玄机子设下禁制，皇室血脉启动龙气者必遭反噬！"
这个真相显然震撼了李容与。他踉跄后退，匕首"当啷"落地："不...不可能..."
白雾突然剧烈翻腾，沐仙儿感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李容与的身影逐渐模糊："就算如此...也已无法回头了..."
"哥哥！"沐仙儿奋力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黑暗再次降临...
天禄阁·最终对决
"她醒了！"
紫鸢的声音将沐仙儿拉回现实。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石室中，江明远跪坐在旁，紧握她的手。见她睁眼，那双总是含笑的眼里瞬间涌上泪水。
"你吓死我了..."他声音沙哑，"整整昏迷了两个时辰。"
沐仙儿虚弱地抬手抚上他的脸："我见到了六皇子...在铜钱创造的精神世界里..."
铁无双递来一碗温水："时间紧迫，六皇子已经进入天禄阁。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沐仙儿这才注意到周围环境——这是一条幽暗的密道，墙上刻着与铜钱上相似的符文。玄阳子、铁无双、紫鸢和李文渊都在，人人面色凝重。
"第七枚铜钱..."她急切地看向江明远。
江明远从怀中取出那枚漆黑铜钱："在这里。奇怪的是，它只对你产生反应。"
沐仙儿尝试触碰，这次却没有异常。铜钱冰凉安静地躺在江明远掌心，表面流转着暗哑的光泽。
"因为核心铜钱认主了。"玄阳子解释道，"它已经吸取了你部分生命力，现在处于休眠状态。"
这个解释让江明远脸色更加难看。沐仙儿轻轻握住他的手："我没事。现在七枚铜钱齐了，接下来..."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碎石从穹顶簌簌落下。
"开始了！"铁无双脸色大变，"六皇子启动了部分装置！"
众人立刻沿密道狂奔。沐仙儿被江明远半抱半扶着前进，胸口越来越烫——铜钱正在共鸣！转过最后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天禄阁下竟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复杂的青铜机械，无数齿轮咬合转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六皇子李容与站在装置前的平台上，六枚铜钱环绕着他旋转。程颐持剑立于一旁，脚下躺着几名重伤的侍卫。
"住手！"李文渊厉声喝道，"李容与，你这是谋逆！"
六皇子转身，面色苍白如鬼："李大人，好久不见。"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在沐仙儿身上停留，"妹妹，你终于来了。"
地面再次震动，这次更加猛烈。玄阳子脸色骤变："不好，他强行激活了地脉连接！再这样下去整个京城都会塌陷！"
"把第七枚铜钱给我！"李容与伸出手，"只有我能控制龙气！"
沐仙儿向前一步："哥哥，程颐骗了你！龙气启动需要献祭皇室血脉的生命！他想要你死！"
程颐突然大笑："聪明的小丫头。可惜太迟了！"他剑锋一转，竟刺入李容与后背！
"你..."李容与踉跄跪地，鲜血从嘴角溢出。
"三十年的谋划，终于等到今日。"程颐一脚踢开李容与，"玄机子那老东西死后，我就等着这一刻——用他外孙女的血激活龙气，用他徒弟的命祭奠我族人在前朝受的苦难！"
这番话震惊了所有人。铁无双最先反应过来："你是...前朝余孽？"
"余孽？"程颐冷笑，"我程家本是前朝皇族旁支！玄机子助朱元璋夺天下，害我族人流离失所。我隐姓埋名潜入大明，就是要亲眼看着朱家江山毁于一旦！"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烙印——一个变形的"奴"字："这是你们大明赐给我父亲的！今日，我要用龙气将这份耻辱百倍奉还！"
玄阳子踏步上前："程颐...不，应该叫你慕容颐。当年师父就是发现你的身份，才将你逐出师门。"
"师兄记性不错。"程颐阴森地笑，"可惜铜爷那老东西死得太早，没看到我是怎么一步步把他最爱的徒弟——你亲爱的江师弟——逼上绝路的。"
江明远闻言如遭雷击："是你...设计害死我父亲？"
"不止呢。"程颐得意道，"还有沐云峰的好友苏御史，紫鸢的父母...所有通宝会成员，都是我借朝廷之手除掉的。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他突然扑向沐仙儿！江明远拔剑相迎，却被一股无形力量震开——程颐竟懂得玄门法术！千钧一发之际，紫鸢的长鞭卷住程颐手腕，铁无双的飞刀直取他咽喉。
混战瞬间爆发！程颐的武功远超想象，配合邪门法术，竟一时与众人战成平手。而中央的龙气装置运转越来越快，整个空间开始扭曲变形！
沐仙儿趁机跑到李容与身边。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六皇子此刻奄奄一息，鲜血浸透了华贵的锦袍。
"为什么...救我..."他气若游丝。
沐仙儿撕下衣袖为他包扎："因为你是我哥哥。"
李容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永安...永宁...父皇给我们的...他一直...爱着你..."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的手无力垂下。
沐仙儿泪如雨下，却听程颐在狂笑："没用的！装置已经启动，只差最后一步——皇室血脉的献祭！沐仙儿，你逃不掉的！"
果然，装置中央升起一根水晶柱，柱顶凹陷正好是铜钱形状。七枚铜钱同时发出刺目光芒，自动飞向水晶柱！
"必须有人将铜钱放入凹槽..."铁无双格开程颐的一击，大喊，"但接触者会被吸干生命！"
沐仙儿看着苦苦支撑的众人，又看看昏迷的江明远，突然下定决心。她抓起地上的黑铜钱，冲向水晶柱！
"仙儿！不要！"江明远惊醒，撕心裂肺地呼喊。
沐仙儿回眸一笑，那笑容明媚如初见时的阳光："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听你的了。"
就在她即将触碰水晶柱的刹那，紫鸢突然喊道："等等！铜钱排列有问题！"
只见悬浮的六枚铜钱自动排列成莲花状，唯独缺了中心花蕊的位置——正是黑铜钱该在的地方！
"七星莲座！"铁无双恍然大悟，"不需要献祭！只要正确排列铜钱，少量血液就能引导龙气消散！"
沐仙儿立刻改变动作，将黑铜钱精准投入中心空缺。七枚铜钱完美组合，莲花顿时绽放出七彩光芒！她咬破手指，一滴血珠滴在花心...
时间仿佛静止了。
以莲花为中心，一圈柔和的光晕扩散开来。狂暴的龙气装置逐渐平息，扭曲的空间恢复正常。程颐发出不甘的怒吼，扑向沐仙儿，却被反冲的能量波击中，瞬间化为齑粉！
震动停止，尘埃落定。沐仙儿瘫软在地，被飞奔而来的江明远紧紧抱住。
"你这个傻丫头..."他声音哽咽，"若你真有个三长两短..."
沐仙儿虚弱地抬手擦去他的泪水："我答应过...要追到阎王殿...把你拽回来..."
阳光从穹顶的裂隙洒落，为这对劫后余生的恋人镀上金边。
三月之后·沐家祠堂
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祠堂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沐仙儿一袭大红嫁衣，跪在蒲团上，身旁是同样喜服的江明远。
"一拜天地——"
两人向着门外的青天郑重叩首。没有豪华仪仗，没有宾客如云，只有紫鸢作为司仪，铁无双和李文渊作为见证。就连沐老爷的灵位也被请到了正位，仿佛这位慈父正在天上微笑祝福。
"二拜高堂——"
沐仙儿对着父亲灵位深深拜下，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多希望沐爹爹能看到这一天...
"夫妻对拜——"
江明远执起沐仙儿的手，两人额头相抵。三个月的休养让沐仙儿恢复了健康，但江明远仍心有余悸，每晚都要确认她安然入睡才敢闭眼。
"礼成！"
紫鸢笑着递上交杯酒。两人手臂相绕，一饮而尽。酒是沐家珍藏二十年的女儿红，醇厚甘甜，正如这份历经磨难的感情。
"圣旨到——"
一名太监捧着黄绢匆匆入内。众人连忙跪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宁郡主沐仙儿与江明远忠勇双全，救驾有功，特赐婚配，加封江明远为世袭锦衣卫千户，赐府邸..."
沐仙儿与江明远相视一笑。这些封赏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三日前，他们已将通宝会改组为"惠民商会"，专门资助贫苦百姓；而皇帝也彻底销毁了龙气装置，并开始肃清朝中程颐余党。
"谢主隆恩。"
礼毕，紫鸢促狭地推了江明远一把："新郎官，该抱新娘子入洞房了！"
江明远笑着将沐仙儿打横抱起，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走向后院。沐仙儿搂着他的脖子，突然想起一事："对了，那枚黑铜钱..."
"交给铁阁主封印了。"江明远在她耳边低语，"现在，娘子可否专心些？"
沐仙儿脸颊绯红，将脸埋进他肩头。春风拂过院中的海棠树，花瓣纷纷扬扬落下，仿佛一场粉色的雪。
在这乱世之中，他们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归宿。而属于他们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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